第84章 番外
5·少年心动
佟时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卫年糕动心的。他自幼便和那个家伙认识,两人一起读书，一起长大，不知不觉间就成了彼此生命里不可或缺的存在。
少年人懵懂的情愫,究竟是在何时发的芽，没有人知道。
或许是在一个阳光正好的午后，或是在某个黄昏的屋檐下，或是在某次两人相视一笑的瞬间……一瞬的心动，牵动了无数情绪，令那颗不起眼的新芽，迅速生长蔓延,直至破土而出。
那是佟时十七岁那年的夏天。
他远房的小表弟来京城玩儿，非要闹着捉蝉。
佟暄一早就躲了出去,佟时无奈,只能带着小表弟和府里的小厮一起去了林子里。夏日的林子里又热又闷,偶尔有风拂过都是热的，吹得人浑身难受。
他那小表弟太能闹腾,吵得佟时头昏脑涨。
后来他实在没耐心，便知会了小厮一声,起身去了林子外头。
这林子旁有条小溪,水不算深,将将能没过脚踝。
佟时热得难受,便挽起裤脚脱了鞋袜走到了溪边。
他找了块石头坐下，将双脚放入了清澈的溪水中。
“呼……”佟时惬意地吐了口气,总算舒服了不少。
然而就在这时，他身后响起了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谁？”佟时警惕地转头看去,却见背后的林子里钻出一个人,正是卫年糕。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卫年糕一见到他也不见外,脱了鞋袜走到他身边坐下了。
那石头本就不大，两人坐在一起略有些拥挤。
不过佟时并未嫌弃他，甚至还主动往旁边让了点地方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佟时问。
“济仁堂的伙计来捡蝉蜕，我闲着没事儿来帮忙。刚在林子里看到你家小厮，就猜你肯定在这儿。”卫年糕道。
两人说话间，也不知是谁的脚，在水里不经意间碰到了对方的脚。
明明隔着略带凉意的溪水，但那温热的触感却十分突兀，两人俱是一怔。
卫年糕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因为好几日没见佟时了，方才他见着人太高兴，就没想着避嫌，如今才发觉自己这样跟人挤在一起好像不大妥当。
“我……”卫年糕忙往石头的另一边挪了挪。
可这石头本就不宽敞，他这么一挪，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朝水里滑去。
佟时下意识想去拉他，结果脚下一滑，跟着卫年糕一起摔到了溪水中。
“你怎么这么笨！”佟时弄了一身水，有些不高兴。
“谁让你拽我。”卫年糕一边将人拉起来，一边抬手想帮他将脸上溅上的水渍擦一擦。
佟时拧着眉头，看起来气呼呼的，却没躲开对方的手。
阳光下，他白皙的面颊上染着点微红，看起来格外动人。
卫年糕只觉一颗心越跳越快，那一刻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忽然凑到佟时脸颊上亲了一下。少年人的吻匆忙又生疏，突如其来，却又顺理成章。
以至于佟时惊讶地看着他，都忘了生气。
卫年糕也懵了，立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有些不知该如何收场。
良久，卫年糕开口道：“我会去……找我爹领罚的。”
“领什么罚？”佟时问。
“我不该欺负你……”
“傻子。”佟时瞥了他一眼，俯身拎起自己的鞋袜转身走了。
可他刚走了几步，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转身走了回来。
卫年糕手足无措地看向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要朝自己动手，却见他忽然凑到自己的脸颊边，也在那里轻轻亲了一下。
“这样就扯平了。”佟时说着抬手在他唇上轻轻一抵，“不许说出去，不然揍你！”
卫年糕便觉脸颊被对方亲过的地方，连带着唇上那抹触感，都带着几分麻痒，令他脑袋中一片混沌。
直到佟时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他才反应过来今天发生了什么。
他想，这下好了，彻底陷进去了！
原小木在情感上确实是个很迟钝的人。
但他迟钝归迟钝，却绝不扭捏。
没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时，他或许真的像块木头，油盐不进。
可一旦察觉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他这块木头一夜间就能开出花来。
原小木正式觉察到自己对佟暄的心意，算是在一场梦里。
那个梦不太好描述，反正是那种被他爹知道，会打断佟暄腿的程度。
由于他接受过这方面的教育，所以对这种事情并非一窍不通。
他知道作为一个Oga，若是不出意外，将来会和一个Alpha走到一起。
情窦未开时，他就想过，身边最好的Alpha除了自己的爹和兄长，那就是佟暄。不过这个念头他也只是想过一下，很快就抛到了脑后，他原小木可不是个会整日把这些事情装在心里的人。
况且他爹爹说过，这个世界的AO数量都不多，如今又有抑制剂，所以他未来也可以选择和普通人组建家庭，并不一定非要找个Alpha。
直到那个梦……
那个清晰又混乱，真实又刺激的梦。
梦醒了以后，原小木一边洗裤子一边琢磨，他做这样的梦，到底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对佟暄图谋不轨，还是因为两人走得太近了？
可惜他这小脑瓜有些琢磨不明白，于是决定去找佟暄聊一聊天。
不过，他迟钝归迟钝，脸皮却也没那么厚，路上想得好好的，见了佟暄又不知该怎么说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佟暄早就习惯了他那想什么说什么的性子，如今见他支支吾吾，不由焦心不已，“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我做了个梦！”原小木心道，他不好意思朝佟暄说，是因为梦到的人就是对方。如果他不说这梦里的人是谁，那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念及此，他清了清嗓子道：“就是那种梦，你肯定知道。”
“啊……”佟暄瞬间就懂了，别别扭扭地道：“你同我说这个做什么？”
“我拿不准主意啊，不知道这梦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佟暄偷偷观察了一会儿，问：“是……谁啊？”
“反正不是你。”原小木斩钉截铁地道：“你说做这种梦，能证明对梦到的人有非分之想吗？”
佟暄一听对方梦到的不是自己，心都凉了半截，闷声道：“肯定不能，压根没有关系。”
“真的？”
“嗯……”
“我觉得也是，肯定是因为我……和他经常见面，才会这样。”
佟暄心里更凉了几分，心道怎么还经常见面？
这小木头瞒着他在外头还有别的经常见面的朋友？
“老做这些梦也不好，往后少见见他吧。”佟暄道。
“可是……”原小木一想要少见佟暄，还挺失落的。
但他觉得老做这种梦对身体也不好，于是只能勉强点了点头。
于是，从那日之后，佟暄连着近十日日都没见着他。
从前他们在私塾读书时，还能天天见面，如今佟暄入了巡防营，原小木则继承了原悄的事业，两人平日里很少有能碰面的机会。再加上原小木故意不见人，佟暄就更见不着他了。
直到半月后的某一天，佟暄借着休沐的日子，特意去找了一趟原小木。
他到了对方住处时，原小木正在木工房里忙活，因为屋子里闷热，所以屋子的门窗都没关。
佟暄走到门口，便嗅到屋内传来了一丝酒气。
他定睛一看，这才发觉原小木一旁的桌边，竟摆着一杯酒。
“师父这几日在庄子里没回来，你就学会喝酒了？”佟暄开口道。
原小木回头一看，发觉来人是佟暄，眼睛不由一亮。
“我没喝酒。”
“没喝酒？那这是什么？”
佟暄走到他身边，端起桌上的酒杯尝了一口，那酒味道辛辣，还挺冲。
“我真没喝，就是舔了一下，太辣了。”原小木道。
佟暄闻言看向手中刚被自己喝了一口的酒，面颊登时红了。
“好端端的，舔什么酒！”
“想你了。”佟暄的信息素是酒味的，原小木嗅到酒味，就觉得亲切。
佟暄正准备坐下，听到他这话连人带椅子摔了一地。
好巧不巧，他这一摔带落了桌边的凿子，凿子落地砸在了他手上，顿时砸出了一块淤血。
若是换了平时，他这身手是绝对不会出这种糗的。
可今日听到原小木这话，他魂儿都快飞了，砸了手都没觉得疼。
“疼吗？”原小木取了药来帮他上药。
佟暄抬眼看向原小木，点了点头道：“疼。”
原小木听他说疼，便捧着他的手，凑近吹了吹。
温热的气息落在伤口上，惹得佟暄心中不由一动，反手将原小木的手握在了掌心。
“干什么？”原小木不解。
“小木头……我……”
“上回你骗我了，我回来问了我哥，他说的跟你说的不一样。”
原小木迟钝，却不是个傻子，偶尔他也会思考那么一下。从前弄不懂佟暄的情绪，是因为他情窦未开。
一旦开了窍，很多事情他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我只是……”佟暄不知该如何朝对方解释。
难道说自己在嫉妒那个出现在小木头梦里的人吗？
“你梦到过我吗？”原小木问。
佟暄一怔，别开视线，点了点头。
他当然梦到过……
他怀疑若是让师父知道自己那些梦，说不定早送他去宫里当内侍了！
“我就知道。”原小木手还被他攥着呢，这会儿使坏似的在他掌心挠了挠。
佟暄拧了拧眉，却没放开他，眼底带着点复杂的情绪问道：“你知道什么？”
“你想跟我成亲，对不对？”
佟暄：……
卫年糕那家伙到底跟小木头说了什么？
“我不久前还听到有人朝爹爹说我和我哥的婚事呢，说我今年十七，也不小了。”
“谁这么多事？”佟暄拧眉道：“你才十七，成婚着什么急！”
“好像是你爹托人打听的，只是私下问问我爹爹的口风，不是正式的说亲。”
佟暄张了张嘴，这下说不出话来了，良久，他才小心翼翼问道：“那你爹爹怎么说的？”
“我爹爹不干涉我和我哥的婚事，全凭我们自己做主。”
“那你怎么想？”佟暄又急了。
原小木看向他，眼底带着点笑意，“我才十七，成婚着什么急。”
佟暄：……
他算是发现了，小木头就是故意在气他。
但他垂眸看了一眼两人一直没分开的手，恍然间好像又明白了什么。
小木头那天梦到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别人……
6·双喜临门
佟父托人朝原悄和卫南辞打听婚事的态度时，两人的态度都很模糊。
一来他们觉得这俩兄弟年纪也不算大，不急着成婚，二来也想再磨练一下孩子们，免得他们太早步入婚姻，不知道珍惜。
不过这一年，他们渐渐发觉两个儿子都有些不大对劲。
先是卫年糕出门的频率增加了，穿着打扮也更花哨了，回来后面对卫南辞的询问总是吞吞吐吐，平日里无事还喜欢傻笑。
不久后，他又发现原小木腰间挂了个白玉雕成的酒葫芦。
佟暄的信息素是烧刀子酒味，这酒葫芦是谁送的，不言而喻。
好在从他们出门的时辰，和回来时身上沾着的信息素味浓度判断，这几个小子还算有点分寸，没敢“胡作非为”。但想到他们拉拉小手什么的场面，卫南辞也有点难以接受。
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硬拦着的道理。
尤其他和原悄都知道，佟家兄弟无论从长相还是品性来看，都挑不出什么错来。
不久后，两家人便凑到一起商议了几个孩子的婚事。
佟父佟母都是爽快人，卫南辞和原悄也挺痛快，事情很快就商定了。
因为几个孩子的特殊情况，他们没按着俗礼下聘，也省去了一应繁琐的细节，只互送了信物，找了做见证的媒人，便算是定了亲。
两对新人的婚礼，是在京郊的别院里办的。
虽然请的宾客不多，却极为热闹。
拜完了堂之后，主礼的人又安排两对儿新人抓了个阄。
因为他们两家人丁都不算太多，所以卫南辞先前提议他们婚后也别另立门户了，一对儿住在佟府，一对儿住在他们府上，佟家父母对这个提议也颇为赞成。
到了抓阄的时候，原小木和佟暄抓到了去佟府的阄。
佟时和卫年糕则抓到了另一个。
卫年糕和佟暄倒是没什么意见，都只顾着高兴呢！
但不知为何，原小木和佟时看起来却不大高兴。
“怎么了？”招呼完宾客之后，佟暄将人带回新房，把门一关，问道：“不高兴了？”
“咱们将来要是去你家住，我就得离开爹爹了……”原小木道：“我不想离开爹爹。”
原小木自幼便和原悄亲近，哪怕对方这几年经常外出游历，可原小木还是十分依赖他。而且家里有他们父子俩一起打造的专属于原小木的木工房，这些东西佟府并没有。
“我来想办法。”佟暄捏了捏他的脸颊道。
“你怎么想办法？”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佟暄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原小木也不扭捏，十分配合地凑过去亲了亲，没想到被佟暄扣住后颈，便狠狠亲了好一会儿，直到他呼吸都不畅，对方才将他放开。
“等着我。”佟暄说罢便出了门。
没想到他刚穿过回廊，就在院中遇到了卫年糕。
两对新人的婚房，被安排在了东西两院，而他们如今站着的地方，是两院的中间地带。
“哟，你如今和我弟弟成亲，见了我是不是得叫一句兄长？”卫年糕笑道。
“那不用叫我是吗？”佟暄道：“那我明日一早就问问佟时……”
“别别别，哥哥哥哥，你就是我亲哥。”卫年糕认怂道。
“彼此彼此。”佟暄轻咳一声，“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
卫年糕闻言一脸警惕，问道“什么？”
“小木头自幼和原先生……和爹感情好，这你是知道的。”佟暄道：“佟时性子冷，骤然住到你家定然也不适应，我在想要不然咱们换一下，你们住我家，我和小木头住你家。”
卫年糕心中狂喜，面上却故作为难地犹豫了半晌，这才勉强答应。
佟暄自觉欠了他人情，对他自然是客客气气了一番。
片刻后，卫年糕便一路飞奔回了新房。
他没告诉佟暄，佟时也对那个抓阄结果不大满意。
Oga的情感大部分都比Alpha更为细腻敏感，因为相比之下，他们都更希望留在自己长大的那个家里，这也是人之常情。
“这么快就回来了？”佟时刚脱了婚服，这会儿头发半散着，身上只穿了一层寝衣。
卫年糕怔怔看着他，登时有些心猿意马，连对方的问题都忘了回答。
他们恋爱也有一段时日了，可从未有逾矩之举。
如今洞房花烛，是他们第一次能做最亲近的事情。
“问你话呢？”佟时道。
“有我在，你哥……咱哥肯定答应！”
卫年糕凑到佟时身边，抬了抬手，却又有些犹豫。
佟时知道他在顾忌什么，慢慢释放出了青竹味的信息素。
卫年糕凑到他唇边亲了亲，信息素随之溢出。
说来也神奇，佟时从前嗅到卫年糕的信息素总是会被呛得打喷嚏。
可当他们的信息素交织在一起时，青竹味包裹着辣椒味，两者相融在一起，竟是中和了卫年糕信息素中那股呛人的味道。
“你说……咱们是不是天生的一对？”卫年糕搂着佟时道：“换个人估计都招架不住我的信息素。”
“你还想换个人呢？”
“没有没有，我说错了。”
卫年糕蹭了蹭他的鼻尖，讨好地道：“打死都不换……”
佟时不等他说完，便仰头吻住了他，但很快对方就反客为主了……
另一边。
原小木听说自己能继续住在家里，高兴不已。
他心思难得细腻了一回，问佟暄：“你要去我家住的话，是不是也会舍不得你爹娘？”
佟暄倒没那么敏感，再说都在京城，他想回去随时可以回去。
但他难得被原小木关心，这会儿有点上头，便顺势道：“将来去了你家，你对我好点就行了。多关心关心我，多……亲近亲近我。”
“行。”原小木忙点了点头。
佟暄本以为他会有别的表示，却见原小木正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全然没有要表示什么的意思。
“亲我一下。”佟暄道。
“好。”原小木闻言，又乖乖凑到他唇边亲了亲。
佟暄颇为情动，只觉满足不已。
从前，他总嫌小木头喜欢气他。
如今想想，却只觉得自己幸运，因为能成为小木头心里那个不一样的人。
“往后我少惹你生气。”原小木道。
“没关系。”佟暄，将他往怀里一揽，低声在他耳边道：“你惹我生气一回，我就欺负你一回，我巴不得你多惹我几回。”
原小木抬眼看向他，不解道：“你想怎么欺负我？”
佟暄一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可我今晚没惹你生气……”
“我高兴的时候，也想欺负你。”
原小木：……
这是什么道理？他又想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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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时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卫年糕动心的。他自幼便和那个家伙认识,两人一起读书，一起长大，不知不觉间就成了彼此生命里不可或缺的存在。
少年人懵懂的情愫,究竟是在何时发的芽，没有人知道。
或许是在一个阳光正好的午后，或是在某个黄昏的屋檐下，或是在某次两人相视一笑的瞬间……一瞬的心动，牵动了无数情绪，令那颗不起眼的新芽，迅速生长蔓延,直至破土而出。
那是佟时十七岁那年的夏天。
他远房的小表弟来京城玩儿，非要闹着捉蝉。
佟暄一早就躲了出去,佟时无奈,只能带着小表弟和府里的小厮一起去了林子里。夏日的林子里又热又闷,偶尔有风拂过都是热的，吹得人浑身难受。
他那小表弟太能闹腾,吵得佟时头昏脑涨。
后来他实在没耐心，便知会了小厮一声,起身去了林子外头。
这林子旁有条小溪,水不算深,将将能没过脚踝。
佟时热得难受,便挽起裤脚脱了鞋袜走到了溪边。
他找了块石头坐下，将双脚放入了清澈的溪水中。
“呼……”佟时惬意地吐了口气,总算舒服了不少。
然而就在这时，他身后响起了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谁？”佟时警惕地转头看去,却见背后的林子里钻出一个人,正是卫年糕。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卫年糕一见到他也不见外,脱了鞋袜走到他身边坐下了。
那石头本就不大，两人坐在一起略有些拥挤。
不过佟时并未嫌弃他，甚至还主动往旁边让了点地方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佟时问。
“济仁堂的伙计来捡蝉蜕，我闲着没事儿来帮忙。刚在林子里看到你家小厮，就猜你肯定在这儿。”卫年糕道。
两人说话间，也不知是谁的脚，在水里不经意间碰到了对方的脚。
明明隔着略带凉意的溪水，但那温热的触感却十分突兀，两人俱是一怔。
卫年糕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因为好几日没见佟时了，方才他见着人太高兴，就没想着避嫌，如今才发觉自己这样跟人挤在一起好像不大妥当。
“我……”卫年糕忙往石头的另一边挪了挪。
可这石头本就不宽敞，他这么一挪，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朝水里滑去。
佟时下意识想去拉他，结果脚下一滑，跟着卫年糕一起摔到了溪水中。
“你怎么这么笨！”佟时弄了一身水，有些不高兴。
“谁让你拽我。”卫年糕一边将人拉起来，一边抬手想帮他将脸上溅上的水渍擦一擦。
佟时拧着眉头，看起来气呼呼的，却没躲开对方的手。
阳光下，他白皙的面颊上染着点微红，看起来格外动人。
卫年糕只觉一颗心越跳越快，那一刻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忽然凑到佟时脸颊上亲了一下。少年人的吻匆忙又生疏，突如其来，却又顺理成章。
以至于佟时惊讶地看着他，都忘了生气。
卫年糕也懵了，立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有些不知该如何收场。
良久，卫年糕开口道：“我会去……找我爹领罚的。”
“领什么罚？”佟时问。
“我不该欺负你……”
“傻子。”佟时瞥了他一眼，俯身拎起自己的鞋袜转身走了。
可他刚走了几步，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转身走了回来。
卫年糕手足无措地看向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要朝自己动手，却见他忽然凑到自己的脸颊边，也在那里轻轻亲了一下。
“这样就扯平了。”佟时说着抬手在他唇上轻轻一抵，“不许说出去，不然揍你！”
卫年糕便觉脸颊被对方亲过的地方，连带着唇上那抹触感，都带着几分麻痒，令他脑袋中一片混沌。
直到佟时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他才反应过来今天发生了什么。
他想，这下好了，彻底陷进去了！
原小木在情感上确实是个很迟钝的人。
但他迟钝归迟钝，却绝不扭捏。
没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时，他或许真的像块木头，油盐不进。
可一旦察觉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他这块木头一夜间就能开出花来。
原小木正式觉察到自己对佟暄的心意，算是在一场梦里。
那个梦不太好描述，反正是那种被他爹知道，会打断佟暄腿的程度。
由于他接受过这方面的教育，所以对这种事情并非一窍不通。
他知道作为一个Oga，若是不出意外，将来会和一个Alpha走到一起。
情窦未开时，他就想过，身边最好的Alpha除了自己的爹和兄长，那就是佟暄。不过这个念头他也只是想过一下，很快就抛到了脑后，他原小木可不是个会整日把这些事情装在心里的人。
况且他爹爹说过，这个世界的AO数量都不多，如今又有抑制剂，所以他未来也可以选择和普通人组建家庭，并不一定非要找个Alpha。
直到那个梦……
那个清晰又混乱，真实又刺激的梦。
梦醒了以后，原小木一边洗裤子一边琢磨，他做这样的梦，到底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对佟暄图谋不轨，还是因为两人走得太近了？
可惜他这小脑瓜有些琢磨不明白，于是决定去找佟暄聊一聊天。
不过，他迟钝归迟钝，脸皮却也没那么厚，路上想得好好的，见了佟暄又不知该怎么说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佟暄早就习惯了他那想什么说什么的性子，如今见他支支吾吾，不由焦心不已，“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我做了个梦！”原小木心道，他不好意思朝佟暄说，是因为梦到的人就是对方。如果他不说这梦里的人是谁，那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念及此，他清了清嗓子道：“就是那种梦，你肯定知道。”
“啊……”佟暄瞬间就懂了，别别扭扭地道：“你同我说这个做什么？”
“我拿不准主意啊，不知道这梦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佟暄偷偷观察了一会儿，问：“是……谁啊？”
“反正不是你。”原小木斩钉截铁地道：“你说做这种梦，能证明对梦到的人有非分之想吗？”
佟暄一听对方梦到的不是自己，心都凉了半截，闷声道：“肯定不能，压根没有关系。”
“真的？”
“嗯……”
“我觉得也是，肯定是因为我……和他经常见面，才会这样。”
佟暄心里更凉了几分，心道怎么还经常见面？
这小木头瞒着他在外头还有别的经常见面的朋友？
“老做这些梦也不好，往后少见见他吧。”佟暄道。
“可是……”原小木一想要少见佟暄，还挺失落的。
但他觉得老做这种梦对身体也不好，于是只能勉强点了点头。
于是，从那日之后，佟暄连着近十日日都没见着他。
从前他们在私塾读书时，还能天天见面，如今佟暄入了巡防营，原小木则继承了原悄的事业，两人平日里很少有能碰面的机会。再加上原小木故意不见人，佟暄就更见不着他了。
直到半月后的某一天，佟暄借着休沐的日子，特意去找了一趟原小木。
他到了对方住处时，原小木正在木工房里忙活，因为屋子里闷热，所以屋子的门窗都没关。
佟暄走到门口，便嗅到屋内传来了一丝酒气。
他定睛一看，这才发觉原小木一旁的桌边，竟摆着一杯酒。
“师父这几日在庄子里没回来，你就学会喝酒了？”佟暄开口道。
原小木回头一看，发觉来人是佟暄，眼睛不由一亮。
“我没喝酒。”
“没喝酒？那这是什么？”
佟暄走到他身边，端起桌上的酒杯尝了一口，那酒味道辛辣，还挺冲。
“我真没喝，就是舔了一下，太辣了。”原小木道。
佟暄闻言看向手中刚被自己喝了一口的酒，面颊登时红了。
“好端端的，舔什么酒！”
“想你了。”佟暄的信息素是酒味的，原小木嗅到酒味，就觉得亲切。
佟暄正准备坐下，听到他这话连人带椅子摔了一地。
好巧不巧，他这一摔带落了桌边的凿子，凿子落地砸在了他手上，顿时砸出了一块淤血。
若是换了平时，他这身手是绝对不会出这种糗的。
可今日听到原小木这话，他魂儿都快飞了，砸了手都没觉得疼。
“疼吗？”原小木取了药来帮他上药。
佟暄抬眼看向原小木，点了点头道：“疼。”
原小木听他说疼，便捧着他的手，凑近吹了吹。
温热的气息落在伤口上，惹得佟暄心中不由一动，反手将原小木的手握在了掌心。
“干什么？”原小木不解。
“小木头……我……”
“上回你骗我了，我回来问了我哥，他说的跟你说的不一样。”
原小木迟钝，却不是个傻子，偶尔他也会思考那么一下。从前弄不懂佟暄的情绪，是因为他情窦未开。
一旦开了窍，很多事情他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我只是……”佟暄不知该如何朝对方解释。
难道说自己在嫉妒那个出现在小木头梦里的人吗？
“你梦到过我吗？”原小木问。
佟暄一怔，别开视线，点了点头。
他当然梦到过……
他怀疑若是让师父知道自己那些梦，说不定早送他去宫里当内侍了！
“我就知道。”原小木手还被他攥着呢，这会儿使坏似的在他掌心挠了挠。
佟暄拧了拧眉，却没放开他，眼底带着点复杂的情绪问道：“你知道什么？”
“你想跟我成亲，对不对？”
佟暄：……
卫年糕那家伙到底跟小木头说了什么？
“我不久前还听到有人朝爹爹说我和我哥的婚事呢，说我今年十七，也不小了。”
“谁这么多事？”佟暄拧眉道：“你才十七，成婚着什么急！”
“好像是你爹托人打听的，只是私下问问我爹爹的口风，不是正式的说亲。”
佟暄张了张嘴，这下说不出话来了，良久，他才小心翼翼问道：“那你爹爹怎么说的？”
“我爹爹不干涉我和我哥的婚事，全凭我们自己做主。”
“那你怎么想？”佟暄又急了。
原小木看向他，眼底带着点笑意，“我才十七，成婚着什么急。”
佟暄：……
他算是发现了，小木头就是故意在气他。
但他垂眸看了一眼两人一直没分开的手，恍然间好像又明白了什么。
小木头那天梦到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别人……
6·双喜临门
佟父托人朝原悄和卫南辞打听婚事的态度时，两人的态度都很模糊。
一来他们觉得这俩兄弟年纪也不算大，不急着成婚，二来也想再磨练一下孩子们，免得他们太早步入婚姻，不知道珍惜。
不过这一年，他们渐渐发觉两个儿子都有些不大对劲。
先是卫年糕出门的频率增加了，穿着打扮也更花哨了，回来后面对卫南辞的询问总是吞吞吐吐，平日里无事还喜欢傻笑。
不久后，他又发现原小木腰间挂了个白玉雕成的酒葫芦。
佟暄的信息素是烧刀子酒味，这酒葫芦是谁送的，不言而喻。
好在从他们出门的时辰，和回来时身上沾着的信息素味浓度判断，这几个小子还算有点分寸，没敢“胡作非为”。但想到他们拉拉小手什么的场面，卫南辞也有点难以接受。
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硬拦着的道理。
尤其他和原悄都知道，佟家兄弟无论从长相还是品性来看，都挑不出什么错来。
不久后，两家人便凑到一起商议了几个孩子的婚事。
佟父佟母都是爽快人，卫南辞和原悄也挺痛快，事情很快就商定了。
因为几个孩子的特殊情况，他们没按着俗礼下聘，也省去了一应繁琐的细节，只互送了信物，找了做见证的媒人，便算是定了亲。
两对新人的婚礼，是在京郊的别院里办的。
虽然请的宾客不多，却极为热闹。
拜完了堂之后，主礼的人又安排两对儿新人抓了个阄。
因为他们两家人丁都不算太多，所以卫南辞先前提议他们婚后也别另立门户了，一对儿住在佟府，一对儿住在他们府上，佟家父母对这个提议也颇为赞成。
到了抓阄的时候，原小木和佟暄抓到了去佟府的阄。
佟时和卫年糕则抓到了另一个。
卫年糕和佟暄倒是没什么意见，都只顾着高兴呢！
但不知为何，原小木和佟时看起来却不大高兴。
“怎么了？”招呼完宾客之后，佟暄将人带回新房，把门一关，问道：“不高兴了？”
“咱们将来要是去你家住，我就得离开爹爹了……”原小木道：“我不想离开爹爹。”
原小木自幼便和原悄亲近，哪怕对方这几年经常外出游历，可原小木还是十分依赖他。而且家里有他们父子俩一起打造的专属于原小木的木工房，这些东西佟府并没有。
“我来想办法。”佟暄捏了捏他的脸颊道。
“你怎么想办法？”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佟暄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原小木也不扭捏，十分配合地凑过去亲了亲，没想到被佟暄扣住后颈，便狠狠亲了好一会儿，直到他呼吸都不畅，对方才将他放开。
“等着我。”佟暄说罢便出了门。
没想到他刚穿过回廊，就在院中遇到了卫年糕。
两对新人的婚房，被安排在了东西两院，而他们如今站着的地方，是两院的中间地带。
“哟，你如今和我弟弟成亲，见了我是不是得叫一句兄长？”卫年糕笑道。
“那不用叫我是吗？”佟暄道：“那我明日一早就问问佟时……”
“别别别，哥哥哥哥，你就是我亲哥。”卫年糕认怂道。
“彼此彼此。”佟暄轻咳一声，“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
卫年糕闻言一脸警惕，问道“什么？”
“小木头自幼和原先生……和爹感情好，这你是知道的。”佟暄道：“佟时性子冷，骤然住到你家定然也不适应，我在想要不然咱们换一下，你们住我家，我和小木头住你家。”
卫年糕心中狂喜，面上却故作为难地犹豫了半晌，这才勉强答应。
佟暄自觉欠了他人情，对他自然是客客气气了一番。
片刻后，卫年糕便一路飞奔回了新房。
他没告诉佟暄，佟时也对那个抓阄结果不大满意。
Oga的情感大部分都比Alpha更为细腻敏感，因为相比之下，他们都更希望留在自己长大的那个家里，这也是人之常情。
“这么快就回来了？”佟时刚脱了婚服，这会儿头发半散着，身上只穿了一层寝衣。
卫年糕怔怔看着他，登时有些心猿意马，连对方的问题都忘了回答。
他们恋爱也有一段时日了，可从未有逾矩之举。
如今洞房花烛，是他们第一次能做最亲近的事情。
“问你话呢？”佟时道。
“有我在，你哥……咱哥肯定答应！”
卫年糕凑到佟时身边，抬了抬手，却又有些犹豫。
佟时知道他在顾忌什么，慢慢释放出了青竹味的信息素。
卫年糕凑到他唇边亲了亲，信息素随之溢出。
说来也神奇，佟时从前嗅到卫年糕的信息素总是会被呛得打喷嚏。
可当他们的信息素交织在一起时，青竹味包裹着辣椒味，两者相融在一起，竟是中和了卫年糕信息素中那股呛人的味道。
“你说……咱们是不是天生的一对？”卫年糕搂着佟时道：“换个人估计都招架不住我的信息素。”
“你还想换个人呢？”
“没有没有，我说错了。”
卫年糕蹭了蹭他的鼻尖，讨好地道：“打死都不换……”
佟时不等他说完，便仰头吻住了他，但很快对方就反客为主了……
另一边。
原小木听说自己能继续住在家里，高兴不已。
他心思难得细腻了一回，问佟暄：“你要去我家住的话，是不是也会舍不得你爹娘？”
佟暄倒没那么敏感，再说都在京城，他想回去随时可以回去。
但他难得被原小木关心，这会儿有点上头，便顺势道：“将来去了你家，你对我好点就行了。多关心关心我，多……亲近亲近我。”
“行。”原小木忙点了点头。
佟暄本以为他会有别的表示，却见原小木正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全然没有要表示什么的意思。
“亲我一下。”佟暄道。
“好。”原小木闻言，又乖乖凑到他唇边亲了亲。
佟暄颇为情动，只觉满足不已。
从前，他总嫌小木头喜欢气他。
如今想想，却只觉得自己幸运，因为能成为小木头心里那个不一样的人。
“往后我少惹你生气。”原小木道。
“没关系。”佟暄，将他往怀里一揽，低声在他耳边道：“你惹我生气一回，我就欺负你一回，我巴不得你多惹我几回。”
原小木抬眼看向他，不解道：“你想怎么欺负我？”
佟暄一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可我今晚没惹你生气……”
“我高兴的时候，也想欺负你。”
原小木：……
这是什么道理？他又想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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