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闲云
江舟走到程初柚边上的时候，她拿着棉花糖吃得正开心，往外面看棉花糖还是完整一个，实际上已经被她镂空了个洞出来，棉花糖的边角打着卷儿，融化成硬糖挂在上头。
他垂着眼看了眼坐在地上的两个人，程初柚眯着眼笑，一直盯着江舟从最底下慢慢走上来。
“比完了？”程初柚歪着脑袋，昂着头看站在自己身后一节台阶的江舟，他本来就高，这会儿又比她高一个台阶，江舟逆着光，程初柚就算仰着头也看不太真切。
“嗯。”
江舟低着头，把程初柚的轮廓慢慢描绘了一遍，掠过了她手上的棉花糖。
“怎么样？拿了第几？”程初柚抻着脖子有些累，干脆回正了脑袋，挪开自己另一边摊着的一堆东西，又拍了拍，让江舟坐下。
江舟挑了挑眉，手指掰得咯咯作响，没顺着程初柚的意思在两个人边上坐下，反而在最顶格的阶梯上盘着腿坐了下来，比坐在下一格的两个人高了一个头。
程初柚转过身看他。
“你挑的位置那么好，看不到我第几？”他尾音带着几分戏谑，目光赤.裸裸地掠过程初柚的眉眼，定格在她那双人畜无害的眼睛上。
“那不是……”程初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话还没说完就被江舟抢了先。
“还说喜欢我？”
江舟勾着唇角，嗓音还是和往常一样，清润如玉坠之音。
程初柚哽咽了一下，慢悠悠地把脸挪到棉花糖后遮好。
遭不住遭不住，他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她还在脑子里搜刮一些骚话拿去应付江舟，却不想周至打了几个盹儿，一时没支住自己的脑袋，歪头砸在了程初柚的背上。
程初柚：……
周至：……你说我应该在这儿么？
江舟在台阶上坐了一会儿，恢复了些体力，伸腿踹了坐在前面的周至一脚。
“还不走？五张数学试卷写完了？”
周至揉了把自己被踹疼的腰，听到数学试卷这几个字，表情瞬间垮了下来，他从程初柚边上站起来，“我是一题没动……你写了？”
“放在我书包里，自己拿。”江舟两手扶在脑后，十分悠闲自得。
周至皱成一团的五官登时舒展了开来，掸了掸自己屁股后边沾着的碎石子，哼着小曲儿往自己班跑。
程初柚活动了下略有些僵硬的手指，余光瞄了江舟一眼，见他没有丝毫要起身的意思。
“你不是每天都有比赛么？怎么有时间写试卷？”
江舟睁开眼，漫不经心地答道：“题目不难，抽空写的。”
程初柚撇了撇嘴，翻了个不被江舟看见的白眼，“且等着吧，到高三有你好受的。”
坐在上头的男生拖着尾音长长“嗯”了一声，声调微颤，带了点笑意。
——
运动会三天，两个晚自习被留出来各班看电影，高三一班的学生个比个的叛逆，老班抛出了三部电影，楚慕白U盘一丢，列出来一整排待选影片。
“待会儿等老班走了，我们随便挑一部看？”男生往讲台上一站，抻着脑袋一边注意着走廊外的情况，一边招呼着班里的同学。
程初柚与何清锦刚吃完饭走进教室门，就见楚慕白一手插兜，一手在电子触控屏上操作着自己带来的那十几部电影。
程初柚凑上去看了眼，吹了声口哨，“行啊，我想看《绿皮书》。”
下面有人跟着起哄，“我倒想看《赎罪》！强推啊这部，真的很不错。”
何清锦拍掉了楚慕白扒在黑板上的手，绕过他往电子屏上看，“唔，《血战钢锯岭》谢谢。”
教室里吵得厉害，何清锦一句话隐在嘈杂的人声中不太明晰，连站在她身边的程初柚都没怎么听清。
晚自习铃打响，老班背着手往教室外踱步而来，“咚”一声轻响，他在讲台上放了一个双层隔温玻璃杯，杯口浮着几棵枸杞。
“今晚原本是看电影……”他端起玻璃杯，呷了一口。
全班都安静了下来，何清锦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窒了下来，四十几号人，像是被摁在断头铡上只等一声号令的可怜人。
“我们就把之前看的纪录片继续往下看，反正高三一整年咱们目标就是把他看完。”
“呼——”
全班松了口气，个个表面上满足得很，就等着老班转身往教室外走。
楚慕白两腿敞在过道上抖着脚，眼瞧着老班背着手夹着一卷试卷往教室外走，手上把玩笔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楚哥，楚哥！快去放电影啊！”
有人嚎了一声，带起了一片躁动。
楚慕白咧着嘴笑了一下，“等着，楚哥来救你们。”
他单手插着兜，懒懒散散地往讲台上走，大家还没讨论出看什么，只见楚慕白没有任何犹豫，打开了早就下载好的《血战钢锯岭》。
何清锦愣了一顺，笑意就明晃晃亮在了脸上。
教室窗户的窗帘都被拉上，除了电子屏上闪烁的光以外无一丝光源，楚慕白从讲台上蹿下来，路过何清锦边上的时候悄悄打了个响指。
男生掠过的时候衣角带着淡淡的皂香，不知道用了什么洗衣液或是留香珠，闻着像清爽的柠檬汽水糖，恰到好处地掩盖了他运动一天的汗味。
直到楚慕白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何清锦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她只觉得室内的空气没能流通，一时间有些闷热。
她拍了拍程初柚的肩，两手一摊，眼巴巴地就凑了上来。
“宝贝桌桌，给点零食呗。”
程初柚俯下身，在自己藏零食的巷子里摸了一把，拿出一袋薯片递给她之前自己还抓了一把塞进嘴里。
何清锦抱了一包薯片，心满意足地靠在后桌楚慕白的桌上认真看起了电影。
荧幕的光虚化后打在每个人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柔和的绒光，楚慕白单手枕着脑袋，视线从没有离开过电子屏上放映着的电影，一手却勾着何清锦落在他桌上的几束碎发玩得起劲。
桂花香从没有关紧的窗子里偷跑进来，昏暗的教室里秘密像启了一瓶发酵了两年多的杨梅酒，暗香浓郁。
高中的生活大抵都是如此，试卷上的题目枯燥乏味，可一群人聚在一起的每个瞬间都是简单纯粹的美好。
——
运动会转眼也到了最后一天的下午，程初柚摸鱼划水了整整两天，真正站上了跑道，这才一改懒散的样子，马尾高高扎起，露出一截白嫩细滑的后颈。
她要站的是第四棒的位置，在那候着的围观群众是其他几号棒的好几倍，更好玩的是，围在边上的女生比男生还多。
齐苒是第三棒，她两只手都带上了护腕，勾着程初柚的背，一样的飒爽英姿，她握着拳，大拇指点了点旁边的一群女孩。
“三班的，连着打了三年的对手，听说这次为了拿第一下了不少功夫，这会儿神气得很。”
语气平淡，听不出话者的意味。
程初柚顺着齐苒指的方向看，确实都是熟面孔，她轻轻哼了一声，开始活动自己的手腕脚腕。
“别为难自己，跑不动就慢慢来，距离拉得越大，我杀得越爽。”
齐苒没忍住笑出了声，她一掌拍在程初柚的后肩，“别咒我啊，你也少神气了，等接力的途中你别被帅哥勾走魂了我就谢天谢地了。”
只见程初柚叹了口气，“就是你们这谣言传多了，现在高一新进来的弟弟妹妹们都拿有色眼镜看我，整得我和盘丝洞的妖精似的……”
两个人胡诌了一会儿，高一男子接力赛的发号枪声响起，程初柚微微偏过头，目光锁定了同样站在第四棒起点的江舟。
男生的接力赛异常激烈，主席台上女孩的加油声一班比一班喊得响亮，尤其到了江舟接到棒的一瞬间。
程初柚捂着耳朵，背后不止高一一班的女孩发了疯似的喊，其他班的女孩们也瞬间倒戈，她头一回觉得“江舟”这个名字刺耳得很。
她半捂着耳朵，和齐苒吐槽这疯狂的应援声，齐苒闻言冷哼一声，“人家至少是热血应援，你也不看看你……”
她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一番程初柚，啧啧两声，“你是直接上手啊，我真的很好奇，你的青春里真的会有暗恋这两个字么？”
程初柚嗤笑了一声，“你看我像是会暗恋的人吗？智者不入爱河啊。”
“谁知道呢……”齐苒往接力赛终点处看过去，江舟身上披着他们班的班旗，半个班的人围在边上一起祝贺他们班的功臣。
天生是耀人夺目的焦点，能吸引到程初柚的目光也是理所当然。
齐苒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往旁边自己班的男生接力组看了眼。
祁知野腰间系着校服外套，他前几天剃了寸头，露出了前额的一小块疤痕，有人搭上他的肩，笑着问这“光荣史”从哪来。
他一记眼刀划过来人，手指抚上那道陈年伤口，轻笑一声，“野猫挠的，管那么多做什么？”
齐苒有些羡慕程初柚潇洒的态度，想着她要是也有程初柚一样的坦荡就好了……
——
接力项目轮得快，高三男子组刚比完，程初柚就候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全身拉伸。
边上围坐着的学生见着程初柚各个都开始躁动起来，夸赞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程初柚弯着嘴角，抬手压了压，竖起食指放在嘴前“嘘”了一声。
“都给我整得不好意思了，别捧杀我了哈。”枪声炸响，程初柚最后朝他们笑了笑，转身做好了接力起势。
同齐苒说的一样，三班女生这次下了狠劲儿，两个半不分伯仲，甚至在齐苒递过棒的瞬间被她们超了去。
程初柚没有分毫含糊，接了棒就往上追。
周遭的景色逐渐虚化，耳边呼啸的风声和震耳欲聋的加油欢呼声混着剧烈的心跳声扩散在程初柚的耳膜里。
额前的刘海被风撩开，以秒为单位的时间瞬然流逝。
距离一点点被拉进，程初柚一咬牙，率先冲过了终点线。
排山倒海的欢呼声经久未歇，庆祝的人群围了上来，程初柚拨了拨自己额前的碎刘海，站在跑道边上以胜利者的姿态挥着手转了几圈。
秋季的云总是飞得很远，江舟坐在最靠近终点线的看台上，盯着人群包围圈正中间的女孩看了许久。
她就好像随心自在的散云，做什么事都凭自己开心，可偏偏什么事都能做得完美。
只有在喜欢他这件事上，漏洞百出，谎话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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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着眼看了眼坐在地上的两个人，程初柚眯着眼笑，一直盯着江舟从最底下慢慢走上来。
“比完了？”程初柚歪着脑袋，昂着头看站在自己身后一节台阶的江舟，他本来就高，这会儿又比她高一个台阶，江舟逆着光，程初柚就算仰着头也看不太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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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舟低着头，把程初柚的轮廓慢慢描绘了一遍，掠过了她手上的棉花糖。
“怎么样？拿了第几？”程初柚抻着脖子有些累，干脆回正了脑袋，挪开自己另一边摊着的一堆东西，又拍了拍，让江舟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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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在脑子里搜刮一些骚话拿去应付江舟，却不想周至打了几个盹儿，一时没支住自己的脑袋，歪头砸在了程初柚的背上。
程初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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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舟在台阶上坐了一会儿，恢复了些体力，伸腿踹了坐在前面的周至一脚。
“还不走？五张数学试卷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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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拍了拍程初柚的肩，两手一摊，眼巴巴地就凑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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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的生活大抵都是如此，试卷上的题目枯燥乏味，可一群人聚在一起的每个瞬间都是简单纯粹的美好。
——
运动会转眼也到了最后一天的下午，程初柚摸鱼划水了整整两天，真正站上了跑道，这才一改懒散的样子，马尾高高扎起，露出一截白嫩细滑的后颈。
她要站的是第四棒的位置，在那候着的围观群众是其他几号棒的好几倍，更好玩的是，围在边上的女生比男生还多。
齐苒是第三棒，她两只手都带上了护腕，勾着程初柚的背，一样的飒爽英姿，她握着拳，大拇指点了点旁边的一群女孩。
“三班的，连着打了三年的对手，听说这次为了拿第一下了不少功夫，这会儿神气得很。”
语气平淡，听不出话者的意味。
程初柚顺着齐苒指的方向看，确实都是熟面孔，她轻轻哼了一声，开始活动自己的手腕脚腕。
“别为难自己，跑不动就慢慢来，距离拉得越大，我杀得越爽。”
齐苒没忍住笑出了声，她一掌拍在程初柚的后肩，“别咒我啊，你也少神气了，等接力的途中你别被帅哥勾走魂了我就谢天谢地了。”
只见程初柚叹了口气，“就是你们这谣言传多了，现在高一新进来的弟弟妹妹们都拿有色眼镜看我，整得我和盘丝洞的妖精似的……”
两个人胡诌了一会儿，高一男子接力赛的发号枪声响起，程初柚微微偏过头，目光锁定了同样站在第四棒起点的江舟。
男生的接力赛异常激烈，主席台上女孩的加油声一班比一班喊得响亮，尤其到了江舟接到棒的一瞬间。
程初柚捂着耳朵，背后不止高一一班的女孩发了疯似的喊，其他班的女孩们也瞬间倒戈，她头一回觉得“江舟”这个名字刺耳得很。
她半捂着耳朵，和齐苒吐槽这疯狂的应援声，齐苒闻言冷哼一声，“人家至少是热血应援，你也不看看你……”
她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一番程初柚，啧啧两声，“你是直接上手啊，我真的很好奇，你的青春里真的会有暗恋这两个字么？”
程初柚嗤笑了一声，“你看我像是会暗恋的人吗？智者不入爱河啊。”
“谁知道呢……”齐苒往接力赛终点处看过去，江舟身上披着他们班的班旗，半个班的人围在边上一起祝贺他们班的功臣。
天生是耀人夺目的焦点，能吸引到程初柚的目光也是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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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苒有些羡慕程初柚潇洒的态度，想着她要是也有程初柚一样的坦荡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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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力项目轮得快，高三男子组刚比完，程初柚就候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全身拉伸。
边上围坐着的学生见着程初柚各个都开始躁动起来，夸赞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程初柚弯着嘴角，抬手压了压，竖起食指放在嘴前“嘘”了一声。
“都给我整得不好意思了，别捧杀我了哈。”枪声炸响，程初柚最后朝他们笑了笑，转身做好了接力起势。
同齐苒说的一样，三班女生这次下了狠劲儿，两个半不分伯仲，甚至在齐苒递过棒的瞬间被她们超了去。
程初柚没有分毫含糊，接了棒就往上追。
周遭的景色逐渐虚化，耳边呼啸的风声和震耳欲聋的加油欢呼声混着剧烈的心跳声扩散在程初柚的耳膜里。
额前的刘海被风撩开，以秒为单位的时间瞬然流逝。
距离一点点被拉进，程初柚一咬牙，率先冲过了终点线。
排山倒海的欢呼声经久未歇，庆祝的人群围了上来，程初柚拨了拨自己额前的碎刘海，站在跑道边上以胜利者的姿态挥着手转了几圈。
秋季的云总是飞得很远，江舟坐在最靠近终点线的看台上，盯着人群包围圈正中间的女孩看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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