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疑窦
不多时，雷音已经在藤网上割开一个巨大豁口，白鸦寒枝兄妹从里面钻了出来，雷音嘱咐凤闪闪领着这对兄妹悄悄向东，自己先迷惑地牢守兵向反方向而去，说定了黎明时分在渐花沼泽会合。雷音如一只矫健灵猴，引着守兵进了树寨后的一处密林，先时身后还有些嘈杂人声，渐渐地周遭变得安静，如同被遗忘一般。意识到这点时，雷音心下一惊，本能让他瞬间停止了行动，他单脚以木之灵力轻飘飘地歇在枝桠中，似蜻蜓歇在荷尖。“你不用担心，是我。”树下有一个清风徐来般的声音说。来者正是雷芷臣长老。
雷音略一思索，便干脆地落下树来。站在雷芷臣的面前，显得雷音这个早熟的少年也只是个半大孩子，所有掩藏着的幼稚全都无处遁形。“这些都是您设想好的吧。”雷音克制着情绪，问得也算心平气和，“为什么要救他们？别和我说你只是不忍心，我不信。而且，那个叫做白鸦的，一副早知道我会去的样子。”雷芷臣笑眯眯道：“你不信我也没关系，我无非就是不忍心罢了。难道我平时在你们的心目中不是个善良正直、值得交心的长辈吗？不过么，我救人的目的单纯，别人就难说了。雷音，你到底还小。”“什么意思？您最好直说，我最讨厌说话弯弯绕的人了，我理解不了，小心耽误你的事情。”“好好好，怕了你了。这些半大小子们里单数你总是这么理直气壮和我说话。你听好，我怀疑闪闪是受了她爷爷雷柏臣长老的密令，故意来救这兄妹俩的。”“什么？！不会，这不可能。闪闪很单纯的，她什么事情都会同我说。”雷音的脸一沉，透出一丝怒气。“雷柏臣长老应当早已知晓这兄妹二人来自于霄明神州的梦朔一族，但若这件事被整个赤雷一族知晓，必定会打乱他的计划。我怀疑，雷柏臣私下里与东边的巫祝一族有秘密来往。”“你胡说！雷柏臣长老怎么可能！这可是叛族之事！”雷音难以置信地看向雷芷臣，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沉声质问道。
“雷音，你现在不需要着急判断我的话，你一个人引守卫至此，一定也约了时辰与闪闪他们会合吧，想不想和我打一个赌。”“赌什么。”雷音皱眉问道，雷芷臣还是一副温文尔雅又故弄玄虚的模样，只不过现在看着只会让自己越来越气闷。“我跟你赌，闪闪不会听你的话——只把那兄妹俩送出雷古森林就跟你回来，她一定会跟着他们去东方。”雷音心中对于雷芷臣之言并不相信，并暗想，闪闪那丫头最喜欢缠着自己，若自己坚持不去，她怎会独自撇下自己跟去？便道：“赌就赌。我赢了怎么说？”“你赢了我便答应你一个要求，但若你输了呢？”“那我答应你一个要求。”“爽快。我的要求已经有了，若你输了，你便答应和闪闪一同护送那兄妹俩去东方，尽你所能帮助他们，如何？”“芷臣长老，您说雷柏臣长老勾连巫祝，那您呢？这么帮他们，又有什么目的？那对兄妹跟您又是什么关系？”“我现在不便多说，雷音，我只以真神虚合之名向你保证，如今你所帮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上古真神虚合早日归来，这也是你在圣树上所盼望和思念的，不是吗？哦对了，那块儿雷石，就先送你了，可别搞丢了。”说话间，雷芷臣向雷音略略垂首致意，碎发之下额前的炽焰血月若隐若现，他脚下一浮，雅致的身影在密林间数个虚晃后便没了踪迹，留那些亦真亦幻的字句，却如雷击般敲打在雷音心头。
天色微亮时分，心事重重的雷音在渐花沼泽找到了正热火朝天忙着给一只小虎皮熊烤鱼吃的三个闲人。那虎皮熊崽子脖子上套了根老人藤，被栓在一棵大树上，正眼巴巴地盯着火堆上微微变色的雕鱼，那叫寒枝的少女坐在虎皮熊背后，把毛茸茸的熊脑袋搂在怀里，那小熊也毫不介意，似乎挺享受地蹭来蹭去。白鸦一脸得意地向妹妹吹嘘道：“怎么样，小树枝儿？哥哥我一出手，不要说虎皮熊，哪怕是鹿角大仙都能给你捉了来！”鹿角大仙是在霄明神州内外都赫赫有名的上古凶兽之一，神州之上有所记载的总共不过四五头，狮身龙头鹿角，会直立行走，狡猾凶残，会学人话，会模仿其它野兽的叫声，好食人肉，是森林猎户们的头号死敌。凤闪闪被白鸦的话惊得一跳，连声道：“呸呸呸！你没事儿提那玩意儿做什么！不够晦气的！”虎皮熊似乎也听懂了他们在说什么，冲着白鸦紧张地呼噜了一声。雷音又好气又好笑地落到他们面前道：“你们这是踏青吗？我还没见过逃跑这么有闲情逸致，又是捉熊又是烤鱼的，你们怎么不唱支猎人歌再招来点什么呢？”“好雷音乖雷音，你不是把寨子里的人都引走了嘛。我们相信你的本事呀！”凤闪闪笑嘻嘻地望着雷音，一面把烤好的鱼串儿喂给虎皮熊，而后她拍了拍手起身道：“好啦！现在人到齐啦！咱们上路吧。”雷音想到雷芷臣的话，心里一沉，别有意味地向着凤闪闪望去。此时远处依旧一轮白月亮，但在稀薄的晨光中式微。凤闪闪眼中并无闪躲，她一把挽住雷音的胳膊撒娇道：“雷音我知道你最好了，我想送他们去大衍嘛，我们好事做到底嘛。而且，我们长这么大都一直在这雷古森林里打转转，好没意思，出去见见大千世界，以后也不容易被人骗吖！你说好不好？”雷音心道，搞不好最先骗我的就是你了。雷音盯着凤闪闪的眼睛道：“若说我就是不去呢？你呢？跟我回去还是跟他们走？”凤闪闪一愣，然后不乐意地撅起嘴来，等了半天，看雷音丝毫没有软化的意思，忽地又恶狠狠瞪了回去，对雷音大声道：“不管，我就是要去！我也要你一起去！你跟不跟我走？”凤闪闪的手紧紧握着雷音的手，明明很凉，雷音却觉得很烫，紧张地出汗，也不知道是自己还是闪闪。雷音还准备说点什么说服凤闪闪回家，一旁听不下去的白鸦长手一伸，搭在雷音肩上，一副老江湖的口吻道：“我说雷音兄弟，你要回就自个儿回吧，你帮我们到这里，在下呢，已经很感动了。不过你听我一句，男人嘛，要做大事，不荒废一身本事，还就是要有胆子往外闯荡闯荡，你说呢？”说罢又冲他眨眨眼，用无声地嘴形说道——“真神永在。”雷音心中一震，这兄妹俩、这梦朔一族到底什么来历，他们去大衍的天京城究竟又要做什么，为什么这少年会说出“真神永在”这般意义不明的话？仿佛咔哒一声，雷音只觉得被命运的力量推上了一条注定的路，齿轮转动，已无可回头。雷音握着凤闪闪紧张的手，没有答话，但也没有拒绝。就这样，四个少年人，牵着一头三岁大的虎皮熊踏上了东行北上的路，那虎皮熊被取名叫做——鱼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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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音略一思索，便干脆地落下树来。站在雷芷臣的面前，显得雷音这个早熟的少年也只是个半大孩子，所有掩藏着的幼稚全都无处遁形。“这些都是您设想好的吧。”雷音克制着情绪，问得也算心平气和，“为什么要救他们？别和我说你只是不忍心，我不信。而且，那个叫做白鸦的，一副早知道我会去的样子。”雷芷臣笑眯眯道：“你不信我也没关系，我无非就是不忍心罢了。难道我平时在你们的心目中不是个善良正直、值得交心的长辈吗？不过么，我救人的目的单纯，别人就难说了。雷音，你到底还小。”“什么意思？您最好直说，我最讨厌说话弯弯绕的人了，我理解不了，小心耽误你的事情。”“好好好，怕了你了。这些半大小子们里单数你总是这么理直气壮和我说话。你听好，我怀疑闪闪是受了她爷爷雷柏臣长老的密令，故意来救这兄妹俩的。”“什么？！不会，这不可能。闪闪很单纯的，她什么事情都会同我说。”雷音的脸一沉，透出一丝怒气。“雷柏臣长老应当早已知晓这兄妹二人来自于霄明神州的梦朔一族，但若这件事被整个赤雷一族知晓，必定会打乱他的计划。我怀疑，雷柏臣私下里与东边的巫祝一族有秘密来往。”“你胡说！雷柏臣长老怎么可能！这可是叛族之事！”雷音难以置信地看向雷芷臣，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沉声质问道。
“雷音，你现在不需要着急判断我的话，你一个人引守卫至此，一定也约了时辰与闪闪他们会合吧，想不想和我打一个赌。”“赌什么。”雷音皱眉问道，雷芷臣还是一副温文尔雅又故弄玄虚的模样，只不过现在看着只会让自己越来越气闷。“我跟你赌，闪闪不会听你的话——只把那兄妹俩送出雷古森林就跟你回来，她一定会跟着他们去东方。”雷音心中对于雷芷臣之言并不相信，并暗想，闪闪那丫头最喜欢缠着自己，若自己坚持不去，她怎会独自撇下自己跟去？便道：“赌就赌。我赢了怎么说？”“你赢了我便答应你一个要求，但若你输了呢？”“那我答应你一个要求。”“爽快。我的要求已经有了，若你输了，你便答应和闪闪一同护送那兄妹俩去东方，尽你所能帮助他们，如何？”“芷臣长老，您说雷柏臣长老勾连巫祝，那您呢？这么帮他们，又有什么目的？那对兄妹跟您又是什么关系？”“我现在不便多说，雷音，我只以真神虚合之名向你保证，如今你所帮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上古真神虚合早日归来，这也是你在圣树上所盼望和思念的，不是吗？哦对了，那块儿雷石，就先送你了，可别搞丢了。”说话间，雷芷臣向雷音略略垂首致意，碎发之下额前的炽焰血月若隐若现，他脚下一浮，雅致的身影在密林间数个虚晃后便没了踪迹，留那些亦真亦幻的字句，却如雷击般敲打在雷音心头。
天色微亮时分，心事重重的雷音在渐花沼泽找到了正热火朝天忙着给一只小虎皮熊烤鱼吃的三个闲人。那虎皮熊崽子脖子上套了根老人藤，被栓在一棵大树上，正眼巴巴地盯着火堆上微微变色的雕鱼，那叫寒枝的少女坐在虎皮熊背后，把毛茸茸的熊脑袋搂在怀里，那小熊也毫不介意，似乎挺享受地蹭来蹭去。白鸦一脸得意地向妹妹吹嘘道：“怎么样，小树枝儿？哥哥我一出手，不要说虎皮熊，哪怕是鹿角大仙都能给你捉了来！”鹿角大仙是在霄明神州内外都赫赫有名的上古凶兽之一，神州之上有所记载的总共不过四五头，狮身龙头鹿角，会直立行走，狡猾凶残，会学人话，会模仿其它野兽的叫声，好食人肉，是森林猎户们的头号死敌。凤闪闪被白鸦的话惊得一跳，连声道：“呸呸呸！你没事儿提那玩意儿做什么！不够晦气的！”虎皮熊似乎也听懂了他们在说什么，冲着白鸦紧张地呼噜了一声。雷音又好气又好笑地落到他们面前道：“你们这是踏青吗？我还没见过逃跑这么有闲情逸致，又是捉熊又是烤鱼的，你们怎么不唱支猎人歌再招来点什么呢？”“好雷音乖雷音，你不是把寨子里的人都引走了嘛。我们相信你的本事呀！”凤闪闪笑嘻嘻地望着雷音，一面把烤好的鱼串儿喂给虎皮熊，而后她拍了拍手起身道：“好啦！现在人到齐啦！咱们上路吧。”雷音想到雷芷臣的话，心里一沉，别有意味地向着凤闪闪望去。此时远处依旧一轮白月亮，但在稀薄的晨光中式微。凤闪闪眼中并无闪躲，她一把挽住雷音的胳膊撒娇道：“雷音我知道你最好了，我想送他们去大衍嘛，我们好事做到底嘛。而且，我们长这么大都一直在这雷古森林里打转转，好没意思，出去见见大千世界，以后也不容易被人骗吖！你说好不好？”雷音心道，搞不好最先骗我的就是你了。雷音盯着凤闪闪的眼睛道：“若说我就是不去呢？你呢？跟我回去还是跟他们走？”凤闪闪一愣，然后不乐意地撅起嘴来，等了半天，看雷音丝毫没有软化的意思，忽地又恶狠狠瞪了回去，对雷音大声道：“不管，我就是要去！我也要你一起去！你跟不跟我走？”凤闪闪的手紧紧握着雷音的手，明明很凉，雷音却觉得很烫，紧张地出汗，也不知道是自己还是闪闪。雷音还准备说点什么说服凤闪闪回家，一旁听不下去的白鸦长手一伸，搭在雷音肩上，一副老江湖的口吻道：“我说雷音兄弟，你要回就自个儿回吧，你帮我们到这里，在下呢，已经很感动了。不过你听我一句，男人嘛，要做大事，不荒废一身本事，还就是要有胆子往外闯荡闯荡，你说呢？”说罢又冲他眨眨眼，用无声地嘴形说道——“真神永在。”雷音心中一震，这兄妹俩、这梦朔一族到底什么来历，他们去大衍的天京城究竟又要做什么，为什么这少年会说出“真神永在”这般意义不明的话？仿佛咔哒一声，雷音只觉得被命运的力量推上了一条注定的路，齿轮转动，已无可回头。雷音握着凤闪闪紧张的手，没有答话，但也没有拒绝。就这样，四个少年人，牵着一头三岁大的虎皮熊踏上了东行北上的路，那虎皮熊被取名叫做——鱼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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