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_燃烧的扉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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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喜欢?”李琊说得好轻好轻,几乎听不见上扬的语调。

  宁思薇以为她说的肯定句,笑道:“我最喜欢《野鸽子》,看了好多遍,最近找不到想看的,又翻出来了。”

  李铃兰喝醉说的那番话,或许她自己都不记得了,李琊一直惦念着,不知何故,却不敢确认究竟。

  “我可以看看?”她没有意识到此刻自己有多么紧张,脚趾都抓紧。

  “可以啊。”

  翻开书,和书封连在一起的折叠内页上写着:

  “叶钊

  生于重庆。中国作协会员。

  19岁发表中长篇小说《蒲草》,获得春生文学新人奖。

  23岁发表长篇小说《荇藻》,获得春生文学奖。”

  李琊不爱看书,但毕竟上过语文课,饶是她也知道,春生文学奖是国内最高荣誉的文学奖之一,文章被选入课本的作家,其中不少就曾获得过这个奖项。

  “很多人都知道他吗?”

  宁思薇对这个问题感到奇怪,还是兴致盎然地答道:“是吧……他是青年作家里最厉害的了,当年也算畅销书作家,跟现在的畅销书性质不一样。可惜《野鸽子》之后他就没再出新书,有的人说他江郎才尽,我才不相信!”

  “他退学了?”

  “差不多是《荇藻》出版的时候退学的吧,他是北大俄语系的,因为他我才报的俄语。”

  “噢……我没看过他的书。”

  “那刚才?”

  “有个朋友和他同名同姓。”

  “啊。”宁思薇点了点头,忽然狡黠地笑着说,“长得好看吗?”

  “什么?”

  “叶钊,我是说这个作家,很好看的。虽然我没见过本人,不过网上有照片,还有签售会的,他的签售会人可多了。大概是想让人专注在他的作品上吧,据说他除了签售会很少公开露面。但他以前在学校被拍了一些照片,我有保存,翻给你看。”宁思薇说着拿出诺基亚手机。

  手机分辨率不好,照片的像素也很低,勉强能看清照片里的未名湖畔,还有坐在湖边的男人。

  宁思薇将照片放大,“二十岁左右吧?差不多十年前。”

  他穿着白色衬衣和瓦松绿的棉线背心,夕阳余晖洒在他微弓的背上,脸在阴影里。那时候,他的侧脸线条还有些柔和,远没有现在这样凌厉。

  照片有十来张,他和胡同里卖糖饼的阿婆的合影;他在酒吧看演出被偶遇,手搭在朋友肩上,叼着烟,脸上醉意明显;他拿着奖杯和证书,站姿和笑容都很端正;他靠在用稿费新买的摩托车上,穿着时兴的皮夹克,笑得春风得意……

  宁思薇翻看着照片,感叹道:“我真的好喜欢他,如果早生几年,我一定追到北京去。”

  原来,他被万众瞩目过,是最耀眼的星星。原来,他的青春飞扬肆意。原来原来,他得到过如此多的爱意,即使现在,也有新的人前仆后继地奉上喜欢。

  “你说,这样的人,一定不会放弃写作的吧。”宁思薇用手机点了点下巴。

  李琊垂眸,把书还给她,“或许吧。”

  他是怎么承受过来的呢?一颗星的陨落。“回来做墩子,码头工,送牛奶,什么都干过了,卖几年保险赚的钱都拿来还债。”他怎么还可以那么自在轻松,甚至笑得轻佻。

  宁思薇说:“他一定躲在什么地方,安安静静地写新的小说。”

  李琊打开琴盖,“我们开始吧。下周就比赛是吗?今天定好曲目,尽早报上去。”

  离开音乐教室,李琊接到电话,李铃兰问:“今天要回来吧。”

  “怎么?”她抖了抖伞柄,正要撑开,才发现雨已经停了。

  “正好,房子装得差不多了,过去看看。”

  “你自己看了就行。”

  “主要是琴房,你看还差些什么。”

  宾利驶入别墅区,天色渐晚,玻璃罩小灯照亮柏油马路,道路两旁的银杏树枝繁叶茂,一栋栋欧式洋房依次排开。

  李琊瞥了眼窗外,继续玩手机上的贪吃蛇,“这儿有人住吗?黑黢黢的。”

  “多着呢。”

  “这片儿拆迁是干妈他们负责的吧?”

  李铃兰从驾驶座上回头看她一眼,“精得很。”

  “你们跟地产商一唱一和,搞得房价物价飞涨,我们食堂一个菜都贵了两毛。”

  “这叫顺应时代发展,可不是我们想搞就搞的啊。”

  李琊同她插科打诨,下了车,忽见草丛里一闪而过一个影子,惊呼,“什么东西!”

  “野猫吧。”李铃兰说着用钥匙打开大门。

  按下墙壁上的一排开关,整栋房子豁然明亮。水晶灯垂在两层楼高的天花板上,照映锃亮的浅色海盐纹大理石地板。装潢同别墅外观一样乏善可陈,规矩得可以拿去做样板间,从细节上看,又满是金钱堆砌的味道。

  李琊转来转去观赏,李铃兰指着二楼说:“去看看你房间,还有琴房,左转。我接个电话。”

  推开卧室门,李琊看得发愣。摩洛哥式的棉麻床帐包裹着半张床,直垂到地上;梳妆台的镜子缀一圈夸张的小灯泡;弧形阳台垂着藤蔓编织的吊椅,上面盖着一张绒毛毯子。

  显而易见,这不是小姑的喜好,而是小姑强加于她的喜好。受到不小的冲击,她揉着眉头去看下一间。

  琴房空间宽阔,朝南一面玻璃门窗,天花板嵌有中央空调,地面是浅色实木地板,整个房间没有过多装饰。

  她松了口气,听见楼下传来声响,一边走去一边说:“琴房我很满意……”

  隔着二楼的护栏,李琊看见两个陌生男人将李铃兰往门外拖去,连跑带跳地下楼,冲上去挥拳。

  男人没来得及反应,背上挨了一记,但不痛不痒,对同伙说:“快点!”

  李铃兰头上套着黑口袋,手脚扑棱,惊声尖叫起来。

  李琊扑上去抱住她,回头怒喝,却一眼认出这两人是常随唐靳走动的人。惊疑不定之际,她被人扯着胳膊拎起来,又重摔落,裤兜里的手机也砸了出去。

  头磕到地板上,一刹那的空白,她强撑着站起来,待辨清方向,李铃兰已被人绑走,面包车飞驰而去。

  她想去捡手机,步履踉跄,跌倒在地,才发现右手完全使不上力。她单手爬过去,哆哆嗦嗦地拨出电话,“叶钊,叶钊……你有没有空?来接我。”

  电话那边的人淡漠得令人心寒,“李小姐——”

  她的声音已带哭腔,“除了你我不知道可以相信谁……”

  别克停在栅栏前,摇下车窗,叶钊探头说:“师傅,麻烦开下门。”

  站在安保亭里的保安说:“一一卡,我们这儿有门禁的,你找谁啊?”

  叶钊摸了摸下唇,把车掉了个头挪到路边,揣着钥匙下车,步伐越来越快,走到栅栏前,勾身穿过。

  保安大喊道:“诶——不能进!”连忙拿起对讲机,“注意注意,二号门闯进可疑人物。”

  十字路口中央有一座喷泉,上面立着一个模仿比利时小于连雕塑喷泉的小男孩雕塑,只是穿上了兜裆裤。

  叶钊查看着指示牌,发现该走反方向,一转身,就看见三五个保安朝他奔了过来。他绕着喷泉顺时针跑了半圈,待保安追过来的时候,从逆时针方向跑去。

  路灯照亮宽阔的路,光束下飘起淅淅沥沥的雨线,叶钊忽然站住。女孩从远处走来,一步一顿,摇摇欲坠,一只手僵硬地垂在身侧,一只手握着手机,微弱的光映在她脸上,额角淌着血,衣服上不知是花纹还是沾染的污泥,乌泱泱一团。

  他感觉心跳滞停了一瞬,双腿不由自主地朝前而去。

  “叶钊。”李琊笑了笑,雨水或是血迷蒙了视线,只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影。

  他的情绪根本不由他问发生了什么,讲着“不要笑了”,打横抱起她。

  保安们发现他的位置,四面围堵过来。他抱着她飞奔,雨势渐大,砸在他身上,他没有察觉自己将怀里的人搂得有多紧。

  大雨中,他抱着她飞奔。

  还未及大门,叶钊喊道:“开门!”

  保安皱起眉头,正要说话,听见他怒喝:“操-你妈开门!”

  被这气势唬住,保安愣愣地把车栅栏和人行通道都打开了。

  叶钊单手拉开车门,把她放在后座上。后车窗上放着秦山的杂物,他胡乱翻找一通,干脆脱下湿漉漉的衬衫,翻到仅有些湿润的一面,擦去她脸上的血迹。

  李琊从未见过他这样温柔,咯咯地笑了两声,“叶钊,你真好。”

  他神色严肃,用力撕扯开衣衫,把布条裹到她头上。

  “嘶”了一声,她说:“痛。”

  “忍着。”

  “只是磕到了,不是这儿。”她抬手捂住右手臂,“这边,我怀疑骨折了。”

  叶钊砰地关上后座车门,迅速坐上驾驶位,将车飚了出去。

  导航搜索着就近的医院,迟迟没有显示结果,他骂了一声,“妈的。”

  “你还会骂人啊,好稀奇。”她半倒在座椅上,透过前座之间的空隙去看他。

  “发生了什么事?”他一手掌着方向盘,一手摸出电话,“我先报警。”

  “不要打,不能打。”

  导航搜索到最近的医院,提示导航开始。叶钊转了一个大弯道,准备调头。

  她感到冷,意识却是清晰的,“不去医院,回花市,那儿有家私人诊所。”

  到达目的地,叶钊把她抱起来,她一边指路一边说:“你很紧张对不对?没什么好怕的,高三那年我去四川考托福,被绑架了,比现在还惨。姑姑担心得不得了,不敢送我出国了。从那以后我学会了不露财,低调好多。你放心,大师说我命中带煞,但命硬得很,死不了。”

  雨水从错综复杂的电线之间落下来,他穿过狭窄的巷道,低头看她,“李琊。”

  “你别这么深情款款,我会误会的。”她瞧见前方亮着灯的窗口,喘了口气,无力地喊道,“张大脚,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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