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三位旧神_被骰子控制的世界[西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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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三位旧神

  “一个新人加入了黎明启示会。”

  苍老的声音在黑暗的房间里慢条斯理地说。

  “谁”

  他对面的男人是个富态的胖子,正津津有味地嚼着一块硬糖。糖块碎裂的声音在他的牙缝间时不时地响起一声,像是一阵窃窃私语。

  “荷官。”老人说,“那个招新的骑士是这么称呼他的。”

  胖子摇头晃脑“这可不是我想听到的消息。不过,这也无关紧要。”

  “你确定”老人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凝视着胖子满脸横肉的面庞。他说,“我们的计划已经在进展之中了。这种时候,黎明启示会”

  “黎明启示会已经沉寂十年之久。”胖子说,“现在只剩下三个哦不,四个,四个废物、蠢货和垃圾。他们整日都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老人说“是因为那位先生消失了。”

  胖子缩了缩脑袋。

  老人缓慢地说“黎明启示会的建立者。那位先生。他消失了。”

  黑暗的房间里,老人看不到胖子脸上的表情,但是最后,胖子却猛地像是恼羞成怒一样,说“我当然知道那个家伙消失了他都消失了十来年了

  “我们要做的事情谁都不能阻止我们那是命运的启示与责任难道你不清楚吗”

  “我非常清楚。”老人的面容坚硬如同一块石头,“我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胖子像是慢慢冷静了下来。

  隔了片刻,他说“不用管黎明启示会。这是一个已经死了的组织。”他的语气确凿无疑,“是的,一个已经死了的组织。”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

  “至于那个荷官。”胖子说,“让人找个机会杀了不,不用杀。我们得保持低调。首先调查清楚他的身份。”

  老人说“这个身份是第一次出现在沙龙中。所以,必定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加入学会的启示者。”

  胖子眨了眨眼睛“那是个好事。看看有谁是最近才加入的,看看有谁在那一天来到了学会。这恐怕很好调查吧”

  老人不置可否,只是说“我会尽力而为。”他抬头看向胖子,“最近生意怎么样”

  西列斯离开历史学会的时候,满心困惑。

  黎明启示会居然有两个人都是他认识的。

  在与贵妇的交谈过程中,西列斯认定,这个女人就是安吉拉的继母,也是著名的女商人尤金妮亚比尔德。

  这件事情显得过于巧合,让西列斯十分怀疑黎明启示会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如同那神秘的沙龙空间一样,黎明启示会的存在也藏在朦朦胧胧的雾气之中,难言真实。这让西列斯走在拉米法城街道上的时候,感到了一种微妙的不真实感。

  就好像之前那个隶属于黎明启示会的,那个温暖、神秘,四个隐藏身份的人谈论着贵妇的情感问题的房间,那才是世界的真相。

  西列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望向步入秋凉的拉米法城。时间已经将近五点。稍微有点晚,但是也还来得及。

  他与费恩一家约好了,今天晚上去那儿吃饭。

  伯特伦费恩将房子买在阿瑟顿中央广场南面一些,靠近马歇尔中学。

  伯特伦打算将安东尼送到马歇尔中学念书,也就是说,等到第二学期的时候,安东尼费恩就会和达雷尔霍布斯成为同学。

  这也是一桩奇妙的缘分。

  伯特伦为儿子聘请了一位家庭教师,近日来安东尼颇为用功地学习,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是因为父母的威逼,又有多少是因为曾经被西列斯嘲讽搞不清楚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

  西列斯与费恩一家关系日渐亲近,他这次过去就只是带上了一点在附近购买的甜点。安东尼和费恩太太喜欢吃这种东西。

  在他们搬来东城之后,安东尼还抱怨过,没法吃到格雷森食品公司的甜点了。他似乎非常喜欢那家的口味。

  不过格雷森食品公司的生意尽管红火,但是却局限于西城。格雷森旗下的各种商铺,包括肉铺、点心铺、面包房、调料铺等等,价格都十分实惠,恰巧契合了旧城居民的需求。

  东城就没法靠价格战了。

  “不过,这段时间里,格雷森也赚到了不少钱。”伯特伦对西列斯说,并且眨了眨眼睛,“我已经收到了那笔分红,你等会儿回去,说不定也能收到。”

  西列斯一时间有些诧异,他说“我回去的时候会注意一下的。”

  费恩一家搬到东城之后,颇有些知足常乐的感觉。伯特伦说他最近都不怎么乐意出门谈生意了。

  “你不打算参加十月集市吗”西列斯问。

  “这还是要参加的。”伯特伦说,“不过,这事儿几个月之前就定下来了,该贩卖的皮毛也已经准备好了。其余的就剩下格雷森的事情。”

  “格雷森”

  “是啊。还记得兰米尔吗”伯特伦问,见西列斯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那家伙可真厉害,宣传方案真够多的。他打算让格雷森食品公司在十月集市的时候占据一些摊位,趁机吸引东城居民。

  “你知道,十月集市是每年最热闹的时候。即便是一些没听说过格雷森的居民,说不定也会在那个时候购买一些食品,之后就可以慢慢打开东城的市场了。”

  西列斯说“的确是个机会。”

  伯特伦点了点头“而且,还记得我那个从无烬之地带出食谱的老朋友吗到时候他会和格雷森一起,在摊位上弄出一些无烬之地的美食。那可是康斯特人没有尝试过的东西。”

  提及无烬之地,西列斯的好奇心顿起,他问“无烬之地的食物是什么样的”

  “这得分区域。”伯特伦显然非常了解无烬之地,他坐在沙发上,侃侃而谈,“不同的部落有不同的美食,大多数都有些奇怪,但总有一两道是我们可以接受的。

  “部落与部落之间,比如一些小村落、部族,或者一些沿路的酒馆、小餐厅之类的地方,也有一些不错的美食。

  “还有一个地方,就是火车。”

  “火车”西列斯不由得一怔,“餐车”

  “没错”伯特伦略微惊讶地望了望西列斯,然后说,“我没想到你居然知道这事儿。无烬之地的火车可能来自于不同的国家,所以,火车的餐车上也会有来自不同国家的餐食。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毕竟,平常时候我们也没机会去到其他国家。”

  西列斯点了点头,不禁说“有机会的话,我也会希望能去往无烬之地。”

  “总有机会的。”伯特伦说,“大公不就要宣布枯萎荒原开发计划了吗听说近日来政府忙得厉害,估计就是为了这事儿吧。在宣布之前,总应该把一切细节都确定下来。”

  “的确。”西列斯低声说。

  吃过晚饭,西列斯与费恩一家道别。临走之前,安东尼别别扭扭地递给他一个陶制的小花盆。有点丑,但看得出来是亲手制作的。

  在西列斯略微惊讶的目光中,安东尼嘟嘟囔囔地说“我妈妈最近在家没什么事情,除了整理搬家带过来的箱子,就是学着做一些手工艺品,我也跟着做了一个。这个太丑了,所以就送给你。”

  西列斯莞尔,语气变得温和了一些,他说“谢谢。”

  安东尼还是有点不自在地瞧着他。

  西列斯接过那个小花盆,语气重新变得平淡“不过确实有点丑。继续加油。”

  安东尼一愣,随即恶狠狠地说“还用你说我最近都已经学会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了”

  他不假思索地说,然后猝不及防地收获了西列斯赞赏的目光。西列斯伸手摸了摸安东尼毛躁的头发,然后说“你很努力。”

  安东尼“”

  “下一个目标是”西列斯斟酌了一下,“一千以内”

  安东尼狠狠甩开西列斯的手,然后大声说“一万以内”

  西列斯微微笑了一下“距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不用着急。”

  安东尼翻了个白眼,朝西列斯挥了挥手“再见。”

  西列斯便和这个别扭的男孩道别。

  费恩一家居住在独栋的小楼里,显然价格不菲。西列斯穿过门口的小径,然后在外面的街道上找到了一辆出租马车,在八点多的时候回到了海沃德街6号。

  他的室友洛伦佐还没回来,西列斯瞧见二楼并没有灯光。这是周六,他猜测洛伦佐今天很有可能彻夜不归。

  西列斯开门走进一楼,在起居室的茶几上瞧见了一封信。他早上出门比较早,估计是洛伦佐出门的时候帮忙拿到室内。

  西列斯在心中向洛伦佐道谢,然后想到不久前和伯特伦的交谈,心中不由得期待起来这不会是格雷森食品公司的分红吧

  他拿起信封,然后上了楼。抵达三楼卧室的时候,他已经将信封拆了开来,并且从中抽出了一张汇票。

  居然真的是来自格雷森的分红

  西列斯有些诧异,仔细瞧了瞧汇票上的文字。这是一张可以去康斯特国立银行兑换500公爵币的汇票,没有时间限制。

  500公爵币西列斯惊叹了一声。

  他在格雷森食品公司中占据的分红只是九牛一毛,而这就已经等同于他十个月的教授薪水,实在令人震惊。况且,这只是最近一个月的分红而已。

  他不禁困惑地想,格雷森食品公司在西城的生意就如此之好

  他最近半个月的时间都没去西城,完全不了解格雷森的发展情况。但是这庞大的收益却令西列斯产生了微妙的不安。

  这毕竟是一个有超凡力量存在的世界。或许

  西列斯希望这样的怀疑只是自己神经敏感,而不是真的出了事。

  他叹了一口气,因为这样突如其来的思绪而没了发财的喜悦。他随手将这张汇票放进抽屉里,没打算现在就去兑换。他暂时不急着用钱。

  要说赚钱,曾经告知往日教会叛教者的去向而赚到的十张百币钞,那反而更让西列斯心安理得一点。格雷森食品公司的收益,那完全就是空手套白狼。

  西列斯不禁摇了摇头。

  想到往日教会西列斯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戴上眼镜,然后展开看了一遍。

  这是来自班扬骑士长的信。

  半个月之前,西列斯曾经就能否借阅卡拉卡克日记一事,向班扬写信询问。而班扬很快回信说,他得请示一下。

  而这一请示就拖了半个月之久,直到不久前,班扬写信给西列斯,说西列斯的申请已经通过了,让西列斯周日,也就是明天下午,去教堂一趟。

  西列斯意外于此事的顺利,也感激班扬的帮助。

  投桃报李,他也希望能为班扬一些援手比如,班扬正在烦恼的,叛教者偷盗的那份名单

  西列斯思索着,手指不自觉缠绕上眼镜的细链。

  一个礼拜之前,他去拉米法大学的医务室拿自己定制的眼镜。当时他再一次就叛教者的事情试探了一下切斯特菲茨罗伊,并且毫无所获。

  在第一次试探的时候,切斯特触发了一次心理学判定,让西列斯确信他在说谎。但是那一句话里却蕴藏着两个可疑的地方。

  切斯特的谎言究竟在于“他其实并不乐意帮助向他求助的人”,还是,“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医生”

  西列斯对这个问题也并不确定,于是在试探的时候就问起了切斯特的过去。

  正如西列斯了解的那样,切斯特是拉米法大学医学院的学生,毕业之后留校任职校医。这样的经历平平无奇,谁都知道比如西列斯诺埃尔的记忆中,对于这位温和的校医就留有一些印象。

  所以,医生的确是医生。那么,问题就在于,“帮助”

  切斯特说自己“十分乐意帮助向他求助的人”,这是一句谎言。而如果这句话真的指向的是叛教者的话那他的确说谎了,毕竟他为叛教者治伤,本来就是受到了叛教者的胁迫。

  那难道是指向别的什么事情那西列斯就更加不清楚了。他不可能事无巨细地了解切斯特的过去,也不可能失礼地直接询问。

  西列斯不禁烦恼地叹了一口气。他想,切斯特医生说了谎,但是,他仍旧不知道这样的谎言究竟代表着什么。

  他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他打算明天到往日教会的时候,问问看教会那边对于切斯特都调查出了什么。

  此外,他本来也要去一趟往日教会。前几天多米尼克给他写了一封信,感谢他的线索也就是卡贝尔教授的助教同样失踪的事情。

  在这两起失踪案件合并调查之后,多米尼克似乎发现了什么,所以特地写了封信。信中还说,如果西列斯感兴趣的话,有空可以去往日教会找他了解一些相关的事情。

  西列斯本来没决定好哪一天去,但是班扬的信来得恰到好处,正好可以同一天解决两次拜访。

  他将班扬的信放回抽屉,想了想,拿出了草稿本继续写自己的小说。

  他的小说进展不错,半个月过去,进度已经过半。这并不是一部长篇小说。按照西列斯的想法,他现在或许就可以联系商人兰米尔,看看这位大商人是否愿意为自己介绍一位出版商。

  当然,得先看伊曼纽尔那边的翻译进展。

  过去的两个星期中,西列斯还没有收到伊曼纽尔的消息。他猜测翻译工作应该是在正常进行中,只不过他不知道伊曼纽尔是个什么状态。

  西列斯不禁感叹自己担心的事情也太多了一些。

  周六上午,西列斯出门吃早饭,遇到了从外面回来,打着哈欠、一身酒气的洛伦佐。

  “早上好,诺埃尔教授。”洛伦佐随口说。

  “早上好。”西列斯瞧了瞧他。

  “我一晚上没睡。”洛伦佐耸耸肩,“现在打算回去补觉。”

  西列斯点了点头,与他道别,然后离开。他感到洛伦佐似乎越来越放纵了,刚开学的时候,他从未见过洛伦佐彻夜不归,但是这两周却是常态。

  西列斯不太想置喙他人的生活方式,所以始终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

  他去食堂吃了个早饭。洛伦佐在海沃德街6号补觉,西列斯就没有回宿舍,而是去了办公室。他仔细整理了一下俱乐部的内容。

  距离拉米法大学的第一学期结束还有七周,不算最后的考试周,那就是还有六周。他打算在每周五的下午进行俱乐部活动,并且已经为每一次活动准备好了六个不同的主题。

  不过,考虑到俱乐部的学生中有并非文史院的学生,所以这些主题都并不是非常深入、学术性质的。西列斯打算让这个俱乐部更偏向于娱乐休闲性质,起码他是这么希望的。

  他在办公室里花费了一段时间整理这些想法和内容。

  中午的时候,他没去食堂,而是去了校外的一家餐厅尝试新鲜的美食。现在他并没有开学初那种穷困的窘境,所以偶尔也会品尝一些价格略微昂贵的食物。

  吃过饭,西列斯一边散步消食,一边走路去了往日教会中央大教堂。如果是酷热的夏季,那么他可能不会选择这样走过去。但是现在天气转凉了,反而适合散步。

  他在教堂的中殿遇到了主教格罗夫纳。中殿仍旧十分空旷,主教先生一如既往地正在擦拭安缇纳姆雕像的底座。

  格罗夫纳看见了西列斯,不由得笑起来“下午好,诺埃尔教授。”

  “下午好,主教先生。”西列斯说,“我来找班扬骑士长。”

  “是为了那本日记的事情吗”格罗夫纳问,然后又说,“拖延了半个月,真是不好意思。前段时间我忙着与其他国家的主教交流十月庆典的事情,离开了拉米法城。等我回来,我才知道这件事情。”

  西列斯因为格罗夫纳过于友好的态度而停顿了一下,然后说“这没什么,麻烦您了。”

  格罗夫纳微微笑着,说“您可以直接去找班扬,他已经将那本书准备好了。”

  西列斯礼貌地说“谢谢您。”

  西列斯几乎可以说是熟门熟路地穿过了中殿的侧门,去到了后殿。他在外头的空地上找到了班扬,年轻俊朗的骑士长正在练武,盾牌与在他的手中显得灵活而威武。

  西列斯的目光不自觉地看了看那面盾牌。

  班扬瞧见了西列斯,笑着与他打了个招呼,然后收起长矛,朝着西列斯走过来。他注意到西列斯的目光看向了那面盾牌,突然想了起来“我差点忘了这事儿”

  西列斯微怔,问“怎么”

  班扬举起盾牌,仔细瞧了瞧自己在日常练习中使用的这面盾,然后从上面取下一枚用以装饰的金属片那是一个类似安缇纳姆眼睛的标志。

  他将这枚金属片递给西列斯,然后说“无形的盾,不是吗”骑士长朝着西列斯眨了眨眼睛,“我想,您该有点防身的东西。”

  西列斯不由得沉默了片刻,然后伸手接过,他郑重而认真地说“谢谢。”

  班扬笑了一下。他额头的汗水还没干透,被他自己用衣袖擦了擦。这名年轻骑士长的身上带有一种古典骑士的风范,强大而温和。

  他说“请跟我来,那本日记我已经拿到了。”

  “我可以借阅多久”西列斯问。他将那枚金属片放进包里。好在那只是盾牌上的装饰物,并不算锋利,甚至摆在书架上当摆件也不算违和。

  “什么”班扬看起来有些意外,他看了看西列斯,说,“哦,您可以拿着这本卡拉卡克的日记,那只是抄本而已。”

  西列斯意外地听到这个回答,他不禁说“我很感激不过,我有些受宠若惊了。”

  “您觉得我们对待您的态度太友好了吗”班扬这么说,他带着西列斯去了办公室,看起来像是班扬日常休息、工作的地方,“但是,您可以帮助我们找到了叛教者哈姆林。”

  他将卡拉卡克的日记抄本递给西列斯,然后说“这令我们感激不尽。”

  “我明白了。”西列斯说,“不过,你之前不是说,叛教者偷窃的东西没能找回来吗”

  班扬的脸上露出了略微焦虑的表情“是的。”他叹了一口气,“不过,主教也已经有了对策。”

  西列斯心想,让一些教士离开原本的教区

  他不禁问“能说说你们是怎么调查的吗”

  “通过那名叛教者。”班扬简单地说,然后又补充了一下,“通过种种方式,让他完整地复述他在西城那边的经历。”

  “但是他不是受了伤,然后发了高烧他还能记得吗”

  班扬迟疑了一下,然后问“您知道,这年头有一种治疗精神疾病的办法,叫催眠吗”

  西列斯微怔,随后点了点头。

  班扬松了口气,便说“我们请了一位专业的医生,他帮忙让叛教者回忆了一下在西城的经历。他一直东躲西藏,几乎走遍了大半个西城。

  “不过,尽管行踪回忆了起来,但是他还是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弄丢的那个东西。他觉得自己偷到了就放松了警惕,一直想着怎么摆脱追捕,反而忘了自己偷的东西。

  “我们现在仍旧怀疑西城的地下帮派。那个地方鱼龙混杂,或许有小偷盯上了他,而他却没有注意也说不定。”

  西列斯问“那那位医生呢”

  “医生”班扬怔了怔,“你是说切斯特菲茨罗伊他怎么了”

  西列斯想了想,说“我觉得您的想法可能走入了一个误区。即便哈姆林放松了警惕,但是在地下帮派那种地方,他也一定会注意着自己的物品。正如你说的那样,那地方鱼龙混杂。

  “而在米尔福德街13号,在医生给他治疗伤口的时候,他会觉得那地方是安全的、无害的、受他掌控的。在这种时候,人们反而会完全失去警惕,不是吗”

  班扬恍然。

  西列斯说“或许他把那个东西落在了医生那里,而他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医生或许也并不知道那个东西的重要性,甚至可能不知道那属于哈姆林,随意地丢在了某个角落”

  西列斯这么说着。

  他其实未必是真的这么想的,但是当他意识到往日教会实际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切斯特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得想个办法让往日教会关注他们忽略的地方。

  西列斯给出的这个说法有那么几分道理。

  而班扬没有完全坦白的是,往日教会在地下帮派那儿的调查已经陷入了僵局。他们的确找到了几个与哈姆林接触过的人,但是他们都没能给出任何的线索。

  他们也不能将动静闹得太大,不然很有可能引起其他旧神追随者的注意,那就得不偿失了。

  西列斯提出的这个可能,恰巧是往日教会的未曾设想过的可能。他们认为米尔福德街13号的一行人是普通人,所以就没有投诸过多的注意力。

  但那的确是一种可能性。

  班扬立刻兴奋了起来“您说得对我这就去查查看。”

  他就要与西列斯告别,但是西列斯叫住了他,问“我想找多米尼克,他在吗”

  “多米尼克”班扬想了想,“他应该在办公室。就是你上次去过的,还记得吗”

  西列斯点了点头,目送班扬离去。他将卡拉卡克的日记抄本也放进包里,随后按照记忆找到了多米尼克的办公室,敲了敲门。

  “请进。”里头传来多米尼克的声音。

  西列斯推门走进去,然后说“下午好,多米尼克。”

  多米尼克原本埋头于文档之中,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便抬起头“啊哈,诺埃尔教授看来您收到了我的信件”

  “是的。”西列斯点点头,他反手关上了门,然后坐到了多米尼克的面前。

  多米尼克最后在文档上写了一行字,然后伸了个懒腰,打开窗通了通风,一边说“您来的正是时候,我可以跟您多聊一会儿。”

  肤色略黑的男人舒舒服服地把背靠在椅子上,有点懒散地露出沉吟的表情。

  隔了片刻,他说“该从哪儿跟您说起呢就从,卡贝尔的助教,默文伯里埃说起吧。”他顿了顿,然后说,“您了解这位助教吗”

  西列斯想了想,摇了摇头。他连卡贝尔教授都不怎么了解,更别提这位助教了。

  事实上,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个助教的名词。往常他们,包括其他文史院的教授与学生,都是用“卡贝尔教授的助教”“那名阴郁的年轻助教”来指代这个人。

  默文伯里埃。这是他的名字。

  “22岁,非常年轻,不是吗他甚至不是一名合规的研究学者。”多米尼克说,“所以我们就查了查,他怎么会成为拉米法大学的助教。”

  “结果是”

  多米尼克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他本来不应该成为拉米法大学的助教,是卡贝尔将他带进来的。”

  西列斯恍然,说“所以,他们早就认识了。”

  “没错。”多米尼克说,“我查了一下他们是怎么认识的,然后我发现,伯里埃家族是一个落魄的贵族家庭,到现在为止,他们家族中只剩下了默文和一个老管家,其他人都已经死光了。

  “卡贝尔似乎在研究一项课题。而你知道的,这种落魄的贵族家庭中总是会保留一些古老的藏书。卡贝尔不知道从哪儿听闻了伯里埃家族,于是就登门拜访,最后和默文熟悉了起来。

  “这些事情是伯里埃家族的那位老管家对我说的。他还说,卡贝尔总是和默文研究一本古书,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着什么。”

  西列斯听到这里,下意识望向了多尼米克,他说“你是说”

  “正如你说的那样,诺埃尔教授。”多米尼克打了个响指,“年轻的助教离开的时候过于匆忙,留下了一个重要的线索那本书。”

  西列斯立刻问“什么书”

  多米尼克看起来十分欣赏西列斯这种捧哏的做法,他从一旁凌乱的纸堆里抽出一份文档,说“抄本。你可以看看。”

  西列斯接过来,一边打开,一边想,又是抄本。这个世界的抄写员似乎很受重视,但是也很危险或许绝大部分的书籍都没有问题,但万一抄写到有问题的书籍

  比如画家利昂的手稿这种东西

  他好像从未听人说起过这种情况。又或者那些抄写员只是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之中。西列斯想着。

  当他真的垂眸看向纸面上的文字的时候,他就暂时忘了自己心中的这些想法。

  卡贝尔和默文正在研究的这本书籍,准确来说,是一本书信集,名字是德布利斯夫人和情人的十三封信,看起来像是贵妇人与地下情人的秘密通信。

  如果不是西列斯相信多米尼克的人品,那么他可能会怀疑对方是不是把自己平常看的恶俗小说递给了他。

  但是下一刻,当西列斯瞧见信件中的内容的时候,他就不由得惊叹了一声。

  他甚至都没有仔细看,而是抬眸望向多米尼克,问“德布利斯夫人是沉默纪的一位信徒”

  “非常虔诚,足以接触到神明的那种。”多米尼克微笑着说。

  莫名其妙地,西列斯感到自己背后生寒。他再一次垂眸,凝神看了其中一篇。

  正如他想的那样,这些通信是一名贵妇人与地下情人的往来信件,其中倾诉了无数的爱语,有些甚至出格到令西列斯不愿意仔细阅读。

  但是,这一切都发生在某位神明陨落之后。

  “哦我的爱,如果不是你的存在,我真不知道这晦暗的世界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世界正悄悄失去了它本来的面目,一切都改变了,一切都变成了我十分陌生的模样。

  “一大堆情话,西列斯略了过去。

  “那事情发生的时候,简直像是天塌了一样。直到现在我还不敢相信,我的信仰、我的神明,那本该永远高高在上的神明,就这样

  “消失了。死了。没有了。

  “那算什么呢。神明如此,人也如此。死亡、虚无、黑暗,那就像是一切的终末,人们会永远记得那一刻的,起码我会。我想我也在那一刻,起码我的某些部分,也在那一刻死去了。

  “真不敢相信,真不敢相信我开始怀疑我的信仰是否坚定,可是我的确坚定地追随着吾神的脚步。我信仰祂、侍奉祂、热爱祂。

  “可说到底,我还活着。我该坠入无底的深渊,以此来惩罚我不洁的信仰和不端的言行。我想象着死亡,想象着追随吾神而去,却总是裹足不前。

  “但我也说不上活着。我如此,其他人也是如此。世界如此。你听见世界因为吾神消失而发出的悲鸣了吗那真是再明显不过了。

  “我亲眼见证了那事情的发生。亲眼。一切都将归于世界,世界的虚无。你知道雾的背后隐藏着什么吗

  “亲爱的,别去了解那些雾。不要去。”

  这封信到这里就结束了,西列斯陷入了沉默之中。

  隔了片刻,他望向多米尼克,斟酌着说“这封信对于某些人来说,或许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一名虔诚的信徒声称自己亲眼见证了神明的陨落消失与死亡。对于某些认定神明只是沉睡的旧神追随者,以及某些认定“神就是神”的人来说,都会是令他们疯狂、崩溃的事情。

  多米尼克点了点头。身为安缇纳姆的信徒,他反而保持着冷静与平淡的态度。

  他说“或许这真是卡贝尔和默文消失的原因。他们去寻找一个可能的,神明陨落的地点,去证实神明的确陨落了。”

  “无烬之地。”西列斯低沉地说。

  “我想是的。”多米尼克这么说。

  西列斯沉吟片刻,转而问“德布利斯夫人是哪位旧神的信徒”

  “梅纳瓦卡。”多米尼克随口回答。

  梅纳瓦卡。商业与誓约之神,制约的天平。

  等等,天平

  西列斯的脸色突然变了变。

  多米尼克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问“怎么了”

  西列斯皱起眉,不太确定地说“还记得曾经凯瑟琳金西女士帮助我处理过失控的时轨吗”

  “我记得。”多米尼克点了点头,“那两个时轨现在已经转交到我这里了。怎么了”

  “其实,当时放在一起的有三个物品。”西列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是有一个似乎没什么问题,所以金西女士并没有带走。那是一条项链。”

  多米尼克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西列斯的声音十分低沉“项链的造型就是一个一端落下的天平。”

  多米尼克的表情几乎也一下子就变了。

  两人沉默地望着彼此,都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多米尼克近乎困扰地说“我相信凯瑟琳的判断,所以那条项链的确没什么问题,起码那个时候是这样。但是”

  “但是那个造型,以及”西列斯瞥了瞥自己手中,来自德布利斯夫人的信件。

  穿过厚重的岁月,这封信件最后被卡贝尔、默文、多米尼克、西列斯分别并且,显而易见地给他们带来了一些困扰。

  西列斯说“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

  德布利斯夫人是梅纳瓦卡的信徒,而卡贝尔教授的办公室里出现了一条天平模样的项链。这两者显然不是巧合。

  西列斯又说“卡贝尔教授看起来像是在收集与神明有关的物品。”他又想到之前被凯瑟琳金西带走的那两样东西,“三样东西,是否象征三个神明”

  多米尼克咽了咽口水,然后说“教授,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您明白吗”

  他看起来十分畏惧西列斯的猜测。

  西列斯沉默了片刻,然后说“还记得我送过来的那张手稿吗”

  多米尼克点头。

  西列斯说“你认为,那张手稿的内容来自于德布利斯夫人的信件吗”他用手指敲了敲这份抄本。

  德布利斯夫人的确是虔诚的信徒,但是梅纳瓦卡的神格注定了,信仰他的绝大部分都是商人。这些信徒或许虔诚,但绝对没有那么疯狂。

  但是,在西列斯之前拿到的那张手稿上,那几句被卡贝尔教授抄写下来的句子证明了,那本书的作者是不相信神明已经陨落的。换言之,这与德布利斯夫人的遭遇和想法就完全矛盾了。

  这足以证明,德布利斯夫人的信件的确是卡贝尔和默文研究的一部分,但是,他们仍在研究其他的某些东西书籍、档案,或者手稿。

  多米尼克沉默了很久,最后缓慢地摇了摇头。

  他叹了一口气,苦笑了起来“我本以为这事儿就算了解了。结果起码牵扯到三位旧神真够不可思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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