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_权御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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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70章

  潜风蹙眉,那时他不过也就是二十多岁的年级,年岁久远,记忆模糊。

  但是经秋薄这样一番提点,似乎想起什么。

  “你是秋小子?”潜风不可思议地盯着身着一身锦衣的秋薄。

  秋薄站直了身子笑道:“潜大哥还记得。”

  “怎么!”潜风难以置信,但是却又不得不信。

  因为当朝已经没有人敢如此毫不忌讳地提起八年前因为获罪而被灭门的东陵将军们。

  潜风看了看周围,身后又有人往码头去,立即收起棍棒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然后头也不回地向着江边走去。

  秋薄虽然不认识潜风,但是认识他手中的棍法——北寰府上独有的棍术,北寰将军亲训的棍阵,战场上足以威慑敌人的北寰棍军。

  秋薄牵着马,跟在潜风后面,看着他魁梧而健硕的背影,眼睛有些涩。

  他居然是北寰将军府的人,他居然是他的故人!

  潜风在江边找到了一块还算平坦的大石头,坐了下来。把棍子横放在腿上,而后邀请秋薄也过来坐。

  秋薄摇摇头:“我站惯了,就让我站着吧。”

  潜风抬眸看着他:“秋薄?”

  秋薄点头:“是我。”

  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他还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御前侍卫的腰牌,递给了潜风。

  潜风接过来,看见牌子上有“御前侍卫”几个字,顿时心中不悦,可看向秋薄,他一脸善意,开诚布公的样子,心中不悦便消减了几分。

  潜风感慨万分:“将军说你是习武的良才,天赋异禀,放在军中学习这些棍术刀枪屈才了你。便把你送上了苍山,拜江湖第一剑客廉杀为师。当时可羡煞我们这些人了。”

  秋薄笑了笑,颔首道:“是,我记得军棍营的人不服气,去找将军闹。将军摆了擂,让你们一个一个上。那一战打得我精疲力尽,睡了三天三夜,才缓过神。”

  是了,记忆都对的上,那应该不会有错了。

  “哈哈,你小子,确实有本事!我们这些粗人,别的不知道,但是谁的武功厉害却是清楚的很。刀枪棍棒剑,这五样哪样我们都打不过你。难怪将军那么器重你,天天把你带在身边跟羽公子还有洛小姐一起习武。”潜风回想起往事,总觉那些惬意的时光还在昨日。

  秋薄听见潜风提起北寰羽与北寰洛这两个儿时的玩伴时,不由得心中一抽地疼痛。

  “这些年你们过得还好吧?”秋薄望向潜风。

  “怎么可能好呢?”潜风苦笑,“你看看我们,落草为寇,以山洞为家……”

  “为何会落得如此?”秋薄蹙眉,“当年获罪的只有那些将领而已,为何军营的人也会被牵连?”

  当年秋薄虽然也下了山,但是他下山的时候,朝东门事情已经过去了半年有余。这件事早就变成了东陵帝国的忌讳,无人敢提及。

  秋薄也是在找到北寰将军府之后,看见将军府已经人去楼空,才后知后觉许都发生了巨变。

  昔日的将军们一个接一个地被肃清,更多的是被处死、流放。

  秋薄不信皇榜上所述那些人皆是叛臣。

  为了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为了找到北寰将军。

  秋薄这才去应了东陵帝国的武试,入朝为官。整整五载,他勤恳办事,认真值守,终于获得东陵帝的信任。朝东门事件的始末才由邹庆私下与他和盘托出。

  他伤心过,挣扎过,难受过,纠结过。

  最后他选择了厮守。

  若有可能,他要利用自己现在的职务之便获得当年朝东门事件更多内幕。若有可能,他想替北寰将军翻案!

  别的将军他不了解,但是北寰将军,一定不会是乱臣贼子!

  这便是秋薄入朝为官的初衷。

  而今,他面前坐着的是北寰将军府的故人,这故人却已经落为草寇,苟且偷生。

  潜风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回道:“我们军棍营的人,都是在战乱中,将军捡回来的孩子。无亲无故,只听将军差遣,被有心人列为将军的亲兵……从而全国通缉。那些始作俑者大概是怕我们凝结成一股力量,阻挠他们的前路吧。”

  秋薄的手缓缓握紧,心中一沉:“军棍营中还有多少弟兄存活?”

  潜风抬眸,望着秋薄许久,才道:“秋小子,如今你是东陵帝身边的红人。你不会是来替东陵帝来剿灭我们这些苟延残喘的人吧?”

  秋薄大骇,急忙道:“潜大哥如此想我?!我若有心捉拿你们,方才我就动手了!随便找个什么罪名,就可以把你们关入地牢!”

  “那你为何要替下令杀了将军的人卖命?”潜风目光犀利。

  秋薄动了动喉咙,不知道要从哪里解释起。

  最后,他问道:“潜大哥,整个朝东门事件的来龙去脉,你可曾仔细地打听过?”

  潜风默不作声。

  秋薄继续说道:“坊间流传,都说将军们是乱臣贼子对吧?可我不信,所以我去应了武试。我想接近东陵帝国权力的中心,我想知道当年那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我想……不,我希望,以我职务之便找到一些什么证据来证明将军无罪……”

  “还有可能吗?”潜风低头,摸着手中的棍子,“我们还有可能被赦免吗?”

  秋薄走过来,蹲下,握住潜风的手:“有的,潜大哥……六皇子要回来了。”

  潜风不解地看着秋薄。

  “当年的事情是太子党一手策划的。六皇子回来,想要夺取权力,就必须替当年那些蒙冤的将军翻案。只有这样,太子才会因为执政有重大过失,而被罢免。”秋薄语气坚定,“如果是六皇子,他一定会替你们翻案。必不会让你们继续这些苟且偷生下去。”

  “当年杀害将军的人就是皇族,而今你却要我们相信皇族?”潜风盯着秋薄,“你让我们信皇族,那你对皇族又有几分的信任呢?”

  秋薄沉默片刻道:“六皇子与我一同在苍山学剑,我相信他的品性,就像我信任你们一样。如若不然,我也不会一开始给你看我的腰牌,亮明我的身份。即便是这样一个让你憎恶的身份,我也不害怕让你知道。信任的基础,就是开诚布公,不是吗?”

  “大哥!人埋好了……这位是……”负责去埋葬的六个人回来,看见秋薄正蹲着握着潜风的手,眼中尽是戒备。

  潜风看了看弟兄们,又看了看秋薄。

  秋薄眼中满是坚定,那仿佛是经历过无数洗礼与沧桑而沉淀下来的磐石一般。

  那一瞬间,潜风下了一个决心,他站起身,握着秋薄的手回道:“秋小子,可还记得?”

  六人皆是一愣,而后表情变得惊喜无比。

  “秋……小子……”

  “是,大公子与小姐身边的那个陪武?”

  “真是你吗?当年那个小萝卜头,居然也长得这么高了?”

  “嚯,当年跟我比棍的小矮子,居然是你!”

  六人朝着秋薄跑过来,你一言我一语,仿佛那年在营中惯有的欢声笑语。

  秋薄鼻子一酸,含泪道:“我,回来了。”

  一个略比秋薄年级大一些的男子,一把揽过秋薄的脖子,攥成一个拳头,钻着他的头顶:“小子飞黄腾达了啊!穿这么好的衣服,到处漏富,也不怕被人打劫了去!”

  秋薄连忙求饶:“疼!疼……潜大哥救我!”

  潜风一摆手:“齐山,不可无礼。秋小子现在是御前侍卫,官居三品,了不得。”

  “御前侍卫?”齐山吓得松了手。

  其他人也沉默了起来,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秋薄不知道要怎么解决这种困境,看向潜风。

  潜风道:“秋小子有话想跟弟兄们说,我们回去摆酒!”

  其他六人皆是面面相觑。

  麒麟山,是许都郊外一座不大不小的山。说它不大,是因为不是山脉,不够连绵。说它不小是因为山势险峻,一般人想要去攀爬,还是需要费些功夫的。

  山腰上一处隐秘的山洞中,摆着一些生活用品,以及不到二十个人。

  秋薄看见这些残余的棍军,心中寒意骤生:“棍军营中几千弟兄,就只有这些了吗?”

  潜风不说话,没有人敢回答。

  潜风冷然道:“不然呢?”

  “既然远走,为何还要回来?”秋薄蹙眉。

  潜风道:“我们从未远走。”

  “从未……”秋薄猛然想到了什么,“这些时日在许都外打劫的人,不是你们?”

  潜风道:“我们靠给码头搬工赚些生活费,从未干过那种天理不容的事情。”

  秋薄又问:“方才自尽的人……”

  潜风回道:“死士。”

  “他们用的刀?”

  潜风看向身后,身后立即有人把刀递了过来,他把递给秋薄道:“钰北。”

  果然,秋薄接过来,仔细查看,而后倒吸一口凉气。

  守在驿站打劫富商的居然是死士……

  陈礼纪到底是没跟他实话实说。恐怕这几个月里,陈礼纪也截获了不少这些带着“钰北”字样的官刀了。

  他早就怀疑这些死士是六皇子许安归在北境豢养的那五千精骑。

  可他把自己诓骗出来查这些流匪的目的又是为何?

  难不成……

  陈礼纪是想让他追查这些握着北境军刀的死士是谁派来的?

  陈礼纪是右金吾卫将军,不好私自行动。

  而他身份自由,一向是替东陵帝办差,独来独往,在许都消失几天或者几个月都是常事。不容易引起别人怀疑,所以陈礼纪找到了他?

  原来如此,不仅是他,就连陈礼纪都不相信这些持着北境兵器的死士会是许安归派来的。但是陈礼纪又不好与他直说,只盼他发现了这些东西,理清来龙去脉,能够理解他的苦心。

  可,这到底不是东陵帝派给他的差事,他不好在这个时间点无故告假。

  秋薄的目光落在潜风身上,心中便有了主意。

  他从身上解下钱袋,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百两的银票,一并递给潜风:“潜大哥,这些钱你先拿着。”

  潜风立即睁圆了眼睛,推辞道:“万万不可!我们怎么能无缘无故拿你的辛苦钱!”

  秋薄把手里的银钱按到潜风的手里道:“潜大哥,你先别推辞,我这是有求于你们。我就算是要黑市帮我调查一些事情,也要给别人银钱不是?既然都是要用钱办事,给谁不是给呢?”

  潜风低头看了看秋薄塞给他的银钱,一百多两银子,可以让他们生活好过不少。潜风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弟兄,各个几乎都是衣不蔽体。

  才过一个隆冬,又有几个弟兄是病死的。

  秋薄的这些钱,可以给几个生病的弟兄抓药看病。

  想到这里潜风便不再推辞,把钱握在手里,抱拳问道:“你想让我们去查什么?”

  秋薄见潜风收了钱,心里松了一口气,这群人还未真正的接纳他的身份,他生怕自己想帮助他们的心思漏的太明显,碰触了他们仅有的自尊。

  但现在看来,潜风似乎对他没有多少敌意。

  秋薄沉了沉目光,缓缓道:“潜大哥,我希望你们帮我调查城外的流匪。”

  次日,御书房前,秋薄正在当值,陈礼纪便匆匆忙忙地前来拜见东陵帝。

  陈礼纪看见秋薄停住了脚步,有些担忧地望着他。

  秋薄正过身子,向陈礼纪抱拳,微微一礼,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陈礼纪亦是点头,满是感激地回望了他一眼,便直接向御书房走去。不多一会,里面便传来东陵帝咆哮。

  秋薄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怎么可能不愤怒呢,那些夹在柴火里运进许都的兵器,无不向东陵帝传达着一个信息——有人意图谋反。

  那个人先去北境掌握了北境军权,而后又去南境,收复南境将领的心。东陵帝国三大军营,已经被他掌控两营。

  现在人消失在南境,北境私自豢养的五千骑兵也凭空消失,大量北境兵器出现在许都。说他意图谋反,伺机而动,恐怕没有人不信了吧。

  这些被金吾卫查获的兵器不日便会上交大理寺,成为六皇子许安归谋反的铁证。

  到那时,便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许安归,你在哪里?

  若你有对策,为何不出现?

  你可知道,你若继续如此放任大理寺就这么查下去,所受牵连者,一定不会比八年前的“朝东门”少。

  你到底心存何念?

  你,又在谋划着什么呢?

  还是……世人到底是高看了你一眼。

  其实,你,根本无计可施?

  许都一月的天际变得低矮阴沉,忽然狂风骤起,灌满了衣袍。而后有些许凉意落在秋薄的鼻尖。他伸手去接,只见有白雪缓缓落下。

  倒春寒。

  整个冬日,许都都未见落雪,如今进了一月,已有开春的迹象,却来了一场大雪。这场雪好似要掩盖什么一般,飘然而至。

  郭府偏水斋内也忙作一团,忽如其来的降温,让本该熄灭的地龙又烧了起来。

  苏青坐在窗前,手中拿着一本书,看向阴沉的天际,漫天白雪洋洋洒洒,顷满大地。她的心情忽然变得沉重起来。

  苏墨在一旁折纸,忽然叫了起来:“小姐,你看,那有两只鸽子……真有趣。”

  “鸽子?”苏青看向屋顶,只见漫天白雪之中,确实有两只鸽子停在房顶,左边一只是纯黑色,右边一只是纯白色,两只鸽子依偎在一起,左顾右盼。

  苏青看了许久,才溺爱地摸了摸苏墨的头:“是了,有两只鸽子。大雪过后必定是个,百花争艳的好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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